第24章 八爪鱼的攻击
临潜一个人在“婚房”外不远处静静的看着,里面有两尾正在努力布置房间的人鱼,耀宗则在一边指手画脚。那“婚房”已经布置的差不多了,原有的那一堆珍珠已经被点缀在了珊瑚的枝丫上,使得整个房间看起来流光溢彩。而灯塔又叫人送来了一张用龟甲和海豹皮制成的床榻,有模有样的摆在房间的一角。
现在的他已经能够保证自己在一个地方不动了,他让耀宗把他带过来,安置在“婚房”斜对面稍远位置上一艘沉船旁边,这样就算有突发状况他也可以第一时间抓住点什么,不至于一下子消失在这海里。
珊瑚房间里的三尾人鱼忙的不亦乐乎,在橘红色背景的映衬下显得格外欢乐。临潜远远的看着,像是在看舞台上聚光灯下的话剧。这让临潜想起儿时江潮的小舅子结婚,他也跟着去吃了酒席,等他跟着去了两口子的新房,里面就是这样的一种氛围。
温馨,简单,美好,纵使有一地的鸡毛蒜皮,也总归透露着尘世的幸福。人之所以会感到幸福,就是来源于这种一切尽在掌控中的踏实感。人之所以不惧怕黑夜,是因为从他的认知里便根深蒂固的坚信明天的太阳依旧会升起。
可是一旦这种认知被打破了呢?
临潜承认,海底世界绚烂奇异,甚至是可以操控整个人类世界的总开关,可他总觉得压抑和疏离,想要逃走。他并不想接近世界的真相,就像爱因斯坦晚年走进神学一样,渺小的人类永远走在探索世界真相的路上,可是一旦靠近真相,即将迎来的便是极度的恐慌。就算有一天末日来临,他也愿意像一个毫不知情的普通人一样面对天塌地陷,而不是孤独的成为人类文明留下的火种,还要与另外一个雄性苟活。
他这次让耀宗把他带到这来,也是想试一试自己在水下是否能够进行移动,他需要一个没有人注意到他的地方,并且这个地方要足够安全。最终他选择了这里,一艘沉在海底的木船。看样子已经有些年头了,昏暗,隐蔽,而且船上折断的桅杆、破碎的船舷都可以成为他的扶手。
临潜扶着一边断裂的木头,借着水的浮力很轻松便站了起来。这段时间他在海下的行动还是有进步的,他已经慢慢学会了如何顺应海水的浮力而不是对抗它,这让他在海水里可以节省一多半的力气。
之前无论他做什么,身边总要有人鱼帮忙,哪怕是坐下、站起来这种小事。大多数时间是灯塔,有时候他在睡梦中突然醒来会发现身边的人是耀宗,也有两次是另外一尾人鱼。他们都很漂亮。
现在才是他第一次完全靠自己的力量行动,起初有些不太平衡,但是稍微适应了一下就没什么了。稍稍扶着些,临潜在甲板上走了几步,感觉还不错;接着他尝试让身体横起来,像之前在游泳馆里那样游动。这也没有什么难度,甚至比在游泳馆里更加迅速,但是也是仅仅相对于他自身而言的,与那些人鱼想比简直就是天上地下。
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临潜想知道自己上浮的速度是怎么样的。这里距海平面估计要有至少三万米,如果他不能达到一定的速度,就算没被灯塔抓回去,也会饿死在半路上。
想想上升途中要经过那一片暗无天日的黑暗海域,临潜不禁觉得恐怖。现在看来,那一片海域就是连接着陆地和海洋两个不同世界的大门。
保险起见,临潜并没有从甲板上直接向上浮,因为一旦上浮成功而且不受控制,那他就成了《哥谭市》里面被拴上氢气球放飞的罪犯了。而这个已经严重破损的船则是他最理想的实验基地。
船的甲板的正中央不知道为什么破了一个直径三米左右的洞,临潜向里面看了一眼,只有很微弱的一点亮光,幸好临潜的眼睛比较能适应弱光,尽管看不太清里面都有些什么,但至少不会撞上。他摸了摸自己颈上系着的鲨鱼牙齿吊坠,然后便迈了一步踏进了那洞里。
他感觉得到自己身体的下沉,那种感觉很奇妙,像是手插进了装满浆糊的罐子里。临潜在心里默默计时,大概过了七八秒他的双脚便接触到了船的地面。不是很深,甚至还能看见头顶洞口的微弱的光亮。临潜尽量不去想自己的脚底下会踩到什么――因为也许会是几百年甚至上千年前这艘船上海员的尸骨。未知总令人恐惧。
之后他稍稍停顿了一会,作为调整。但是他不能浪费太多的时间,一旦被任何一尾人鱼发现,那么最终都会报告给灯塔。据他观察,这是一个基本没有私心、极其团结的族群。这一点远胜人类。
等他自己觉得准备好了,眼睛也适应了一些,对黑暗里的事物也大概能看出个轮廓了。他微微蹲下,双手在胸前收紧,全身的肌肉蓄势待发,在达到一个紧绷的临界点时,他猛地向上一窜,想要借助这股爆发力尽量窜出多一点的距离。
可是并不像他想象的那样顺利,这个世界好像有另一套物理规律,他不仅没有上浮多少,而且经过这样拼尽全力的死亡一跳临潜觉得自己好像被什么东西拉着,离不开船底。
突然,几个小臂长短的背影从临潜的脚下窜了出来,在黑暗里靠着断裂的船舷透进来的一点点光亮临潜只能看见它们的速度很快,大概有七八个,但具体是什么就看不清楚了。这几个黑影窜出来以后也没有攻击临潜,而是开始往临潜的身上贴。临潜下意识的用手去扯,却发现这东西像是长在自己身上一样牢固。不多时,七八个黑影便全部粘在了他的身上。这时候的临潜可以清楚的感觉到这些东西的身上好像是长着无数张小嘴,紧紧的咬着自己的皮肤。
这种情况是临潜万万没想到的,这些日子他在海下借着灯塔和自己脖子上的鲨鱼牙齿吊坠横行霸道,哪有什么东西敢招惹他?如今他自己跳进了这个破船里来,简直就是自寻死路,自己送上门去了。
临潜的身体几乎被那些小嘴覆盖住了,而那些嘴里似乎还分泌出一种令人使不上力气的东西,让临潜无从反抗。他心里想着自己要是万幸还能被从这里救出去,那全身上下估计也没有一块完整的皮肤了。
接着这种东西便顺理成章的攀上了他的□□,临潜感觉到之后不禁周身一激灵,然后像打了鸡血一般拼命挣扎起来。命可以没有,这东西必须要有!就算是从了灯塔他也绝不要做下面的那一个!
可任凭他如何挣扎那东西都稳稳的贴在他的身上。临潜透过船舷破裂的缝隙远远的还能看见新房里的“灯光”以及三个愉快的劳动人民,可是不管他怎么叫喊,这么远的距离他都不要指望那边可以听得见。
绝望之际,临潜突然感觉到自己身体里某种东西正在觉醒,像是一颗迅速发芽长大的种子,它挣扎着想要从临潜的身体里冲出来。那种感觉十分真实,以至于临潜的肾上腺素飙升,几乎感觉不到身上的不适感。
身体里的力量在不断的冲击着临潜的身体,那些攀附在他身上的小嘴也在渐渐被撬动。就当临潜觉得下一秒这种力量就会倾泻而出的时候,一道绿光从天而降――准确的说是从临潜刚刚进来的那个洞口进来的。一尾白须绿尾的人鱼手持三叉戟降临到了临潜身边,在他手中的三叉戟的光芒下,临潜这才看清了攀附在自己身上的究竟是什么东西。
八爪鱼。
这些八爪鱼有着奇异的黑紫色皮肤,它们似乎极其害怕这三叉戟发出的光,不等光亮完全照到它们便迅速的逃开了。绿尾人鱼手疾眼快将三叉戟抛出,将其中一只钉在了船舱的木板上,瞬间从它的肚子里流出了黑紫色的液体,然后它自身则渐渐变成了透明的。
临潜摸了摸自己的身体,好像并没有受什么伤。他长出了一口气,对此时去捡三叉戟所以背对着他的绿尾人鱼道“多谢救命之恩。”
那绿尾人鱼转过身来,和蔼的看着临潜缓缓道“你不记得我了?”
绿尾人鱼拿着三叉戟和死掉的八爪鱼,苍老的面庞和健壮的身体有些不匹配。他的目光中充满了长辈对晚辈的疼惜,让临潜想到了江潮。
临潜突然记起,这不是当时自己在石台上醒过来,旁边那尾叫自己不要害怕的人鱼吗?
“是你!”临潜说。
长者人鱼慈祥的笑笑,对他道“是我。你好啊亲爱的龙之子,我是神界的大祭司,维克多。”说着,还将右手指向左肩,手臂靠着身体,微微弯腰,行了一个十分绅士的礼节。
临潜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礼,便伸出右手“同志你好。”
但愿他们也是社会主义。
维克多向他展示了自己长着长长的指甲的手“很抱歉。”
“不不不,没有。”临潜顿时觉得自己欠考虑,这样倒像是他在显示自己的文明程度更高,而他们却像是野兽。
好在维克多并不介意。他将三叉戟狠狠向下用力,把它立在地上,又将上面插着的八爪鱼取下,查看后说道“真的抱歉,孩子,这些不懂事的东西吓到你了。希望不会影响到你在这里生活的心情。真的,太抱歉了。”
维克多的眼睛里充满了愧疚,他极力的在向临潜道着歉,这让临潜觉得过意不去“与这些东西无关,我只是单纯的想回到陆地上去。”
“难道在这里生活的不好吗?还是不适应?这样的事情,以后绝对不会再发生了。”维克多真诚的说,几乎是在恳求他。
越是如此,临潜就觉得有必要解释清楚自己真的不是因为他“护驾来迟”“其实这里很好,我只是不想与一个雄性结合,更不想离开我原本生活的地方。维克多,你不必自责。”他挑了两个简单的理由,并未提及自己的恐惧。
维克多沉默了一会,低下头,又抬起来。他发白的胡须在海水里微微浮动,像是一副文艺复兴时期的油画。他看向临潜,似乎是做了很大的决定“如果你真的想回去,回到你的家人身边,我会帮你。”
作者有话要说:有点写深了,然后我的智商驾驭不了。就连我妈都看出来哪里不太和谐了。所以后期可能会进行调整,见谅见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