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蛇精
门外的两个警察分明是震惊的，可能是没想到来开门的是个只裹着浴巾的年轻人，于是其中一个还习惯性的向屋里看了一眼。
临潜有些不好意思，当然也有些不淡定――这已经是今天第三、第四个看见他这样扮相的男人了。他将两位警察请进来，却意识到整个客厅几乎没有能落脚的地方。
其中一个拿着小本子的警察看着一地的狼藉问道“你家里也进强盗了？”
临潜连忙摆手“没有没有，家里进……蛇了，我抓了一下。”
警察将信将疑“那你不要大意，蛇还是挺危险的。”
临潜心里想着，确实危险。
这么长时间以来，虽然没有真正意义上见过杨错动手，但是看得出他不是个省油的灯。但是尽管如此，临潜还是觉得如果与他交手的是江悬夜，他也绝对落不下什么好。从小到大，临潜还真就没见过江悬夜在打架这件事情上吃过亏，可以说是所向披靡了。如今却输给了人身鱼尾的灯塔，估计心里应该是挺愤懑的。
临潜也没上楼再去换衣服，简单的和警察说明了一下情况便祭出江潮来打发他们走了。走的时候两个警察还有些晕头转向，不知道究竟是哪里不太对劲。
两个警察走后，临潜揉了揉太阳穴，实在不想上楼去。把灯塔和江悬夜一起关在楼上，真的不知道现在是不是已经把马桶拆下来了。可是总归要上去的，该面对的总是要面对。
实际上浴室里并没有临潜想象的那样翻天覆地、鸡犬不宁，两个人相处的倒是很和谐。灯塔坐在临潜浴室里的小凳子上，那木质的小板凳本来是放在门口玄关处用来放包或者穿鞋用的，这几天临潜总是会头晕，就拿上楼放在浴室里了。那小板凳是真的小，大概也就只有一本杂志的面积，还不到膝盖的高度，灯塔身材格外高大，坐在上面就像是非要把西瓜放到茶杯里，看上去有些奇怪。
但他倒是很享受。淋浴器开着，水流从花洒里面喷洒出来，江悬夜一脸狼狈的蹲在一边，身上的衣服基本上已经全都湿透了，头发还在不断的滴水。淋浴器花洒就在他手里拿着，一动不动的对着灯塔黑色的尾巴滋水。
见临潜半晌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灯塔礼貌性微笑道“谢谢你的朋友，我现在很舒服。”
不等临潜说话，江悬夜就把手里的花洒扔在一边，又把湿漉漉的头发一把向后捋过去，蹭的一下站起来对灯塔吼道“你杀了我呀！有本事你杀了老子！”
临潜不知道刚才自己应付警察的功夫留上到底发生了什么，明明挺安静的，并没有腥风血雨的痕迹。他在心中暗暗的庆幸，幸亏是江悬夜，换了别人，见到这样的生物恐怕已经吓得昏死过去，也就只有江悬夜会与他动手。但是他不能让这两个人激化矛盾，便赶在灯塔有所反应之前拉住了江悬夜的胳膊――他知道灯塔有哪种级别的能力的。
“皇上你别……”
“别拉我！”江悬夜从未在打架斗殴这种事上受过挫，不禁怒从中来，挥手想甩开临潜。临潜这时候却突然一阵头晕，两眼一黑整个人向后倒了下去。
好在这次晕倒并没有前几次严重，他只是失去了视觉和平衡，但是精神还是有的，他甚至知道自己的鼻子耳朵又在流血。江悬夜反应向来很快，一把将他揽在怀里，避免了他摔倒头。
“老临！卧槽老临你这时候碰瓷啊？！”
江悬夜激动的在临潜耳边聒噪着，却没有一句话像是真的关心他。临潜想笑却笑不出来，要是靠着这家伙，估计自己就要凉了。不过自己正月十五生的命硬着呢，前几次都是自己在家，流了点血到最后不还是自己醒过来了吗？
这么想着，临潜彻底陷入了昏迷。
再醒过来的时候临潜已经被抱到了床上，江悬夜则穿着临潜的衣服，坐在床边靠着床头呼呼大睡，甚至还打鼾。临潜看了看窗外，还是一片漆黑，便轻轻的坐了起来，问“站”在床的另一边的灯塔道“我昏迷了多久？一天？”
灯塔淡淡笑道“一个小时不到。”
临潜觉得不可思议。自己前几次昏倒少说也要昏迷多半天，一个小时对于他来说是个奇迹。
江悬夜被他们的说话声吵醒，见临潜已经醒了过来惊喜道“老临你还真醒了！这蛇精还真有两下子。”
临潜蹙眉“什么？”
“刚才你七窍流血太吓人了，我以为你要完了，就想带你上医院啊。这个蛇精说不用，就给你意亮艘幌拢没想到还真管用。”
江悬夜话没说完灯塔就突然抬起尾巴尖在他的后脑打了一下“我叫灯塔。”
江悬夜一被那鳞片触碰到立即跳的三丈远，用手摸了摸自己挨揍的后脑，龇牙咧嘴的嫌弃道“君子动口不动手，你别碰我行吗？老子最讨厌鱼了！恶心。”
临潜一下子就笑出声来。这话能从江悬夜的嘴里冒出来真是活久见，竟然这世界上还真的有人能让他不想动手。
“老临你还笑，你浴室里放的那是什么东西啊？卧槽，把老子魂都吓出来了！”江悬夜一脸憋屈的说道。
什么东西？临潜不记得自己在浴室里放了什么吓人的东西了，自己也没有什么特殊癖好。好好回忆了一下，才想起来自己早上的时候打扫客厅，那些用来祭扫的纸人实在碍事，就给搬到楼上去了。江悬夜说的应该就是那个了。反正临潜自己并没有觉得哪里不妥，可能是看得习惯了，竟然觉得这东西和大公仔没有什么太大的不同，丑是丑了点，但还说得过去。
“你是说那些纸人？”临潜笑道。
“我靠老临，你这表情好像是在包庇那些个鬼东西啊！”
临潜从床上起来，灯塔关切的看着他怕他再突然间摔在那。明明临潜离开海下的时候身体已经开始有所变化，不再是人类那种单薄的结构，可是当他这次再见到临潜的时候他竟然出乎意料的虚弱。灯塔有利用回声定位检查过他的身体内部结构，并且发现他不仅发育迟缓，甚至有些器官有极其严重的损伤。
“那些是我……买给我爸的。”临潜笑了一下，罕见的有点不太自然“最近不太舒服，也没想到哪里可以烧给他。”
江悬夜一把搂过临潜的脖子“你看你可怜兮兮那样，你爸没了不还有我爸呢吗？没事咱就爸多。”
临潜哭笑不得。
灯塔一直平静的看着他们两个，没有任何劝慰之言。他和临潜算是一种人，却又有不同的原因。他的眼睛里没有心思，只是因为神明的思维不会被眼睛出卖。
“你说的是那个？”灯塔移动到浴室门口，伸出修长的、长着利爪的手指指着里面稍稍有些被水打湿了的纸人说道。
临潜和江悬夜跟在他身后。临潜点头“是，现在恐怕还要先晒干了。”
江悬夜看着那些因为潮湿而变得模糊不清的纸人五官，忍俊不禁“你确定要把这东西烧给临叔叔？临叔叔恐怕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临潜当然不会觉得江悬夜这话有什么冒犯之处。
灯塔没说话，好像自从在陆地上见到他他就变得很沉默也很高冷。他看了看那些堆在一起的纸人和花圈，伸出右手的食指在空中划了一下，指尖的指甲上便有了一点微弱的火光。不等临潜看清楚，灯塔勾起手指又弹向那些纸人，纸人和花圈便在浴室的陶瓷地面上燃烧了起来。火势不大，但速度很快，只几秒钟，那些纸人就在临潜的眼前化成了地上的一小摊灰烬。
江悬夜目瞪口呆“卧槽，你这不是蛇精，是吃了四娃的蛇精啊！”
激动之下，江悬夜再一次痛哭流涕。
他这样猛男落泪的场面临潜早已经习惯了，自然无所谓，最多是给他准备好纸巾。灯塔生活在海里，从没见过人流眼泪，尽管并不觉得惊讶但还是有点慌。在海下，所有神明都是战士，在他的印象里应该只有陆地上娇弱的雌性才会哭泣。
“你别哭了，”灯塔皱眉道“我错了好吗？我错了，给你道歉，并且保证以后都不会再凌虐你。”
听灯塔如是说，江悬夜哭的更凶了。临潜也明白过来，灯塔收拾江悬夜，那还不是吊打小朋友么？
“好了好了皇上，这事也没别人知道。我不说，他也不可能说的。”临潜顺手拿过毛巾来给他擦了眼泪。
灯塔看在眼里，烦躁得很，阴沉着脸色道“闭嘴。”说着又伸出手指指向江悬夜。只是这一次不是火焰。江悬夜的眼泪从下颌处开始结冰并迅速向上结冻，直指眼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