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当牛做马

凌晨两点，临潜已经关上空调打开窗户。这个时间开始气温就会一直下降，直到太阳初升。清爽的风从卧室的窗户吹进来，窗前的纱帘就跟着动一动。

江悬夜已经去睡觉了，睡前还在网上找了张雍正皇帝的图片拜了拜。原因是第二天要去帮忙写代码，但是担心出现BUG，临潜便建议他去拜拜雍正。江悬夜不明所以，问临潜为什么。

临潜一脸良善的微笑道“因为雍正专治八阿哥。”

但是当江悬夜真的去拜雍正的时候，临潜又有一种老子拜儿子的感觉。

江悬夜睡在了楼下，虽然他并不情愿，但是临潜的双人床已经被灯塔强行预订了，偏偏临潜也袒护那蛇精，江悬夜没办法，想骂他，可“重色轻友”和“喜新厌旧”好像又都不是很恰当，无奈自己才疏学浅，肚子里没有半点墨水，实在找不到什么合适的词去形容，只好一言以蔽之，说了个“草！”就抱了个毯子下楼去睡沙发了。

临潜在浴室拿着风筒给努力让自己矮一些的灯塔吹着头发。因为头发浓密又有过腰长，灯塔的头发从到家里以后就没干过。这样的头发如果是湿着的没办法枕在枕头上睡觉。

临潜其实是第一次有机会好好的观察一下这个神奇的生物。他的头发和尾巴一样，是没有丝毫杂质的黑色，但是十分光滑所以时时的反射出光来，显得十分莹润。而且尽管长着更神似西方人深邃的五官和高大强壮的身体，但他的头发就算是吹干了也是直的，很是好看。他的指甲临潜一直都只知道是利爪，但是现在看来，那爪子像是水晶一样清澈剔透。这样符合人类世界审美观的长相临潜还是第一次见。

临潜默默回想着自己刚刚说过的话，好像哪里有点不对。

面对灯塔单方面的确定亲密关系，临潜补充道“就算是你的伴侣，也该是我娶你才对。”想到海底那“婚房”，临潜就有一种自己被豢养了的感觉。

“对待救命之恩以身相许不应该才是古典爱情故事里面的常见桥段吗？”灯塔问道，露出獠牙的尖尖。唐传奇清小说，宋元话本他都有看过。毕竟活得久，总有些打发不了的时间。

“你不知道还可以来世当牛做马报答英雄大恩大德吗？”临潜反问。

“随你。既然收了我的定情信物，便承认是我的人就好。牛也好，马也好。”

“什么定情信物？那珍珠？”临潜想到那珍珠自己只留了一颗，另一颗已经给了江悬夜，不禁有些心虚。但是他又为自己辩解，本来就是送给他的，他想转赠给谁都可以。

“我的鳞片就是我的信物，在海底就是这样的规矩。”灯塔严肃道“而且你还收藏了两片。”

临潜心想那鳞片也不是我要的，甚至都不是我捡回来的，你要找也得找卖海鲜的大叔。

灯塔见他当真，偷偷勾了勾嘴角。哪有这个说法，都是他信口编出来骗他的。不过自己是众神之神，如果自己定下了这个规矩，那就是真的。

“你打算什么时候回去？”临潜想说国不可一日无君，但是又觉得有点上纲上线，这是张全斌张局长的作风，于是又咽了回去。

“看你吧，你在这玩够了我们就回去。”

“我们？我没说过和你一起回去。”

“那我就在这等你。”灯塔的语气像是来娘家接媳妇回家的男人，理所应当又有点撒泼无赖的意思。临潜不禁怀疑他除了用漫长的生命去饱读诗书，是不是将八点档肥皂剧也一起看了。或者，男人都有这个技能，自己只是暂未开发。

临潜一愣，手里的动作也停了下来，尽管用的是中档，但吹风机里的热风还是把灯塔烫了一下。灯塔突然向前缩了一下脖子，临潜这才回过神来。他轻轻拨开灯塔耳后的头发，耳鳍的旁侧有几道平行于耳部轮廓斜着的开口，现在正处于闭合状态，就是那里被烫的通红。灯塔的皮肤很白，这样的烫伤显得就更明显。临潜猜测那些开口应该是他的鳃。

“对不起，我去拿冰袋。”临潜忙说道，转身便要下楼去取。

灯塔一把抓住临潜的手腕“你慌什么。”说着用另一只手摸了一下那烫伤的地方，潮红便渐渐褪去，没有痕迹了。

灯塔的手很凉，这也许就是他如此害怕热度的原因。临潜联想到自己也是一样，最近不太喜欢有温度的东西，热咖啡也好，洗澡水也好，都要比之前冷上十来度才好。幸好没有去上班，否则可能要热死在办公室。

“这段时间，我就要住在你这里了，多有打扰。我不会强迫你，神明不会威胁人类，我可以等到你想和我回去。但是这段时间最好不要太长，否则，马尔代夫和日本会沉没，非洲大陆会成为一片火海最后化为灰烬，而世界屋脊将沉入海底，贝加尔湖会成为新的世界最高点。”

临潜发现，灯塔并没有变得沉默，只是不喜欢在其他人面前说话罢了。

听他说了这些，临潜的内心其实毫无波澜。他经历过非典禽流感，四川地震和2012，每一次他都以为这会是世界末日，可到头来还是要一地鸡毛的去过每一天。

但是让他留下来，岂不是叫他猥琐欲为？

“不行。你看见了，我家里住不下三个人。”

“我觉得你的客厅里可以再摆一个鱼缸。”

“要是舍不得我，我可以送你回去，开车，或者给你包一个冷藏车。”

灯塔笑笑，看了一眼马桶“如果你愿意跟我回去，只要有水的地方都能通向海洋。”

临潜并不想尝试从下水道穿越，因为并不是每个人都像肖申克的救赎里面安迪一样有那么强大的内心。无奈之下只好同意灯塔暂时留宿在这。

“但是我们要约法三章。”临潜放下风筒，用一根小皮筋帮灯塔把头发简单的扎了起来。那皮筋是买给江悬夜的，剩了一条就放在了浴室里。当时临潜路过一家饰品店，里面的皮筋都是给小女孩准备的，他挑了半天才找了一条不是很花哨的，但是上面依旧有一颗小樱桃造型的装饰。临潜趁灯塔没有注意便系了上去。

“请讲。”

“第一，没有我的同意，不可以出门吓唬人。”临潜严肃道。

“第二，吃穿用度一律从简，不许挑三拣四。”

“第三，”临潜说到这里顿了顿“如果有意外，保护好你自己。当然，我也会首先选择保护我自己。”

前两条是约定，而第三条只是人类生存的基本法则。

“当然。”灯塔答道。他转过身看着临潜，眼睛里隐约有些宠溺的味道。他正常的高度要比临潜高上一头还多，几乎是在俯视着临潜。

临潜被这样的目光盯得不太舒服，直接转头避开。他从柜子里拿了新的毛巾和一件自己最大码的T恤给灯塔，要他擦干了穿上。家里已经有江悬夜一个暴/露/狂了，决不能有第二个。

灯塔拿着衣服在身上比了比，嫌弃道“你的太小了。”

临潜皱眉，认真的教育道“女人不说老，男人不说小。”

等他们躺下，临潜就有点后悔了，刚刚自己应该坚持原则劝他回到深海才对。他从前也经常和江悬夜睡同一张床，但是因为从小一起长大，只是直男之间的亲密无间他到也不觉得怎么样。但是要他和一个非要成为自己终身伴侣的雄性同床共枕临潜怎么也睡不着，却又不敢频繁动弹，怕灯塔问他，那该怎么回答。

实际上灯塔的睡相不知道要比江悬夜好上多少，他的背鳍完全打开，将整个身体和手臂包裹起来，像一个长条状的粽子，很节省空间。可临潜就是睡不着，没办法，只好偷偷爬起来，把自己的枕头放在地上，自己也睡在了地上，好不凄凉。

可能是在地上睡得并不舒服，临潜醒的很早。当他翻了个身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床上，而灯塔也早就已经醒了，正立在门口看着楼下。

“你醒了？”灯塔对临潜说“他每天都这样吗？”

灯塔指的是江悬夜，他正在楼下吊嗓子。这家伙向来多才多艺，除了专业出身舞蹈，更是学过几年京剧，唱刀马旦，无论唱功还是扮相都一等一的好，还曾经给当红流量小生做过电视剧的替身，结果观众都觉得他演的比那演员好，后来人家就不用他了。

他确实每天早上都有吊嗓子的习惯，在别墅的话因为地方大，也不觉得什么，而临潜也是习惯了，在睡眠期间就会自动把他的声音忽略掉。但是客观来讲，江悬夜就算是吊嗓子也没有怎么难听，反而有些美感。

“呃……是。吵到你了？”临潜搓了搓自己睡得乱糟糟的头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