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3章乱坟岗皇上落泪

第303章乱坟岗皇上落泪北梁长华殿上，早朝才刚刚开始，突然殿外有人送来消息，克什国君王悲痛万分，娅卡尔公主于寝宫之中，突染恶疾，不幸离世。

归来时并无症状，遂此等噩耗，如山石倾泻，迎面而下，猝不及防。君王伤心过度，已昏厥于床榻之上，吃食不进，水酒不饮，思人睹物间，心中痛楚，无力言表，恐遭北梁圣上责怪，无颜亲往，还请体谅。

消息传进大殿后，遭至哗然，诸位文武大臣，交头接耳，议论纷纷。皇上突然掩面而泣，失声痛哭之状，让人心痛不已。立于身边的公公，匆忙上前，挡在皇帝面前，低声问道：“皇上是否需要回宫休息？”

一转身，没等皇上回答，公公便喊道：“吾皇甚为悲伤，今日之早朝，恐不能顺而维持，各位大人还望体恤，退朝！”

皇上起身，在公公的和宫女的搀扶下，离开了长华殿。

灵儿公主也得到了消息，说是皇后娘娘回到自己的母国，没有多久的时间，就突然染病死了，确实让人觉得诧异。

“九弟，你说此事是真是假？”公主问道。

九皇子望着寝宫外，笑了一声，转身看着灵儿一脸的疑惑，说道：“此事的真假与否，需要看皇兄的态度。”

公主不解其意，追问道：“说着那恶毒女人的事，怎么关乎到皇帝哥哥了，难道皇上仁德，不再追究她的过失，放走这等千刀万剐之人回去，还能假死不成？”

皇子摇了摇头，想必解释一番，也不能让她明白。皇上之所以放任，没有亲手斩杀了皇后，也是有自己的顾虑。

顼大将军被误斩，华贵人这个足智多谋的女子，也丢了性命，北梁表面坚实，可数万精锐没有将军带领，仅有西北牧的帮助，万万不能惹事。

皇上若是因为华贵人之死，而斩杀了自己的皇后，就会让克什国加倍憎恨北梁，出兵攻打也是未尝不可。况且，人家定早就知晓，皇上杀了将军，又杀了贵人，这种慌乱的特殊时期，是进宫的绝佳机会。

但是，利用诸多的疑点，让克什国去杀自己的公主，却是一件不太困难的事。

此前，皇上就命人偷偷发出消息，说朝廷已经掌握了证据，皇后栽赃陷害，一手造成了冤案，且不曾悔改。皇上有杀戮之意，只在犹豫间，难以顶多。

听上去合情合理，但是传进克什国，让君王听了，就有不同的理解。加之娅卡尔的全身而退，更加说明，北梁用计，已完全收买了公主，作为突破自己母国的一柄利刃。

死里逃生的皇后愚蠢之极，不知其中微妙之关系，回国之后，却用暗中得来的布阵图，催促君王快些集结，挥兵背上，趁着这等时机，一举歼灭北梁。

殊不知君王的猜疑，就在此时确定，娅卡尔变心。所以，才会暗中下毒，悄无声息的害死公主，如此一来，假借身染恶疾为由，给北梁皇宫发丧，表以沉痛，便可化解眼前之危机。

回到寝殿的皇上，深深叹了口气，公公见其面色不改，低声问道：“皇上仇，算是报了吧。”

皇上一抬头，看着笑容满面的公公，说道：“揣摩意圣，你胆子不小啊，脖子上的脑袋是不是要朕帮你砍下来啊。”

“奴才该死，皇上饶命啊！”公公脸色惨白，跪在地上拼命磕头，生怕触怒龙颜，自己脑袋搬家。

“朕不过就是与你说笑，还不快些起来，扶朕出宫。”皇上方才轻松的脸上，陡然急转，阴沉下来。弄得公公不知所以，低头扶着皇上，边走边问：“皇上，咱这是去哪啊？”

皇上突然停下脚步来，顿了顿，望着寝宫外灰蒙蒙的天空，叹气道：“哎，去乱坟岗。”

灵儿来到皇上寝宫，不见人影，问了下人才知，不到半个时辰以前，皇上就在公公的陪同下，去了乱坟岗。

那日就在此处，领侍卫内大臣吕武亲自监斩，华贵人和妹妹顼彩，还有弟弟晟睿，皆被斩首于此，共赴黄泉。

“让那吕武陪朕一同前往吧。”皇上走出皇宫，停下脚步来，回头看了看屹立于高耸的城墙上，个个威武的守城侍卫，说道。

公公点了点头，即刻回身。

之前并无乱坟岗这个地方，只是一些穷苦人家死了爹娘或者襁褓中的婴孩夭折，没钱买棺材，才会不得已找寻一处风水之地，潜埋便是，也算入土为安。

时间久了，尸体在地下腐烂，被树木吸收后，个个茁壮，绿意持久，倒是成了坟地。从远处望过去，林间最为密集且满是青绿的地方，就是几日前斩杀华贵人之处。

吕武得令而来，走在皇上前方，探得平坦之处，引其前行。

“启禀皇上，这里便是，便是行刑的地方。”吕武低下头，犹豫片刻后说道。

皇上点头示意，挥了挥手，让吕武和公公回避，自己想一个人安安静静的待会。公公明白皇上的心思，事已至此，再多悔意，也不能救回华贵人的性命。

“走吧，我们到那边等皇上。”公公轻轻拉了一下吕武的胳膊，声音极其细小的说道，生怕皇上听见似的。

“可是……”吕武抬头望了望周围密集的林间，对皇上安危有些不放心。公公拉着他的手用了些力气，又轻声道：“皇上正伤心难过呢，且不可再次！”

抬头望去，皇上是多么希望，自己睁开眼睛的刹那间，华贵人正冲着他微微一笑。此前一切的误会、猜忌和相互之间的不信任，都成为过眼云烟，只在昨日燃成了灰烬，没有踪影，且不再提及。

可是，站在这里，皇上能够真真切切感受到的，怕是只有迎面而来的寒风，正呼呼的吹过耳边。那里，华贵人时常偷偷说上情爱之语，此刻好似全部散尽在风里，自己无力回天。

打这以后，再也听不到她的声音，哪怕只是不屑的一声轻哼，残忍得彻底，连个不经意的音符，也没有留在皇上的脑海中。

此刻的皇上蹲在地上，两手攥紧了拳头，泣不成声。都是因为自己一时糊涂，怎么就没有尽早的识破皇后奸计。若是从紫香轩找回的书信，能够多多掂量一下，就不会钻进皇后的全套中，错斩华贵人与此处。

听见皇上嚎啕大哭的声音，吕武刚要转身过去看个究竟，却被公公拦了下来。

“公公为何拦住末将，皇上若是遭歹人毒手，此刻只身一人，怎还了得。”吕武皱起眉头来，说道。

“你是不是出宫的时候没带着脑袋，皇上伤心落泪，正一个人肚子怀念华贵人呢，这会冲过去不是搅合吗？”公公死死的拉着吕武不放，生怕这个如同初生牛犊的家伙，冒冒失失的冲过去，让皇上难看。

一只粗犷而有力的大手，轻轻落下，正好拍在了她的肩膀上。

“你对这个男人的心，还没有死吗？”致远说道。

“仲宏在我眼里，从来就没有真正让我动心过，既然如此，又何来死心一说。”华贵人一转头，看着致远苦笑一声，说道。

远远的，华贵人只能隔着错落层叠在一起的大树，看着皇上一人站在乱坟岗上失声痛哭。她的眼中饱含这泪水，却不是因为自己动心。只是晚来一步的忏悔，让她明白，仲宏身为一国之君，有着寻常人难以理解的痛苦。这份痛苦来源于抉择，一旦错了，就是流尽眼泪，也是于事无补。

对于心爱的女人来说，是这样。对于北梁的天下来说，也是这样。错失良机亦或受敌于危难之中，一个错误，就有可能亲手葬送掉北梁，葬送掉委以信任的朝廷诸臣，还有，辛苦劳作，共图宁康的百姓。

“时间不多了，一会与吕武大人见过面之后，我们就要走了。”致远搭在华贵人肩膀的手臂，轻轻摇晃了几下，又道。

一滴眼泪，悄然落下。只是，没有人看到，华贵人偷偷的为远在前方的皇上，落下最后一滴泪。从此以后，即便天涯两边，相忘于江湖，也绝不会这般伤心至流泪。

“我与黄上的情，尽了。”华贵人的脸上映出两行泪痕，却翘起嘴角，笑了笑说道。

皇上足足站了一个时辰，华贵人守在远处，默默的看着他。也许，就在屠刀举起的那一刻，锋利的刀刃斩断了两人之间，多年修来的缘分。

送皇上回宫之后，吕武一个人回到乱坟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