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4章入谷水身处陋室
第304章入谷水身处陋室坐在马车上,华贵人的脑海中好似一片空白,方才皇上泣不成声的模样,就在眼前闪过。随着奔驰而走的马车,渐渐远离北梁,自己也愈发的麻木。曾经过往,好似亲手撕烂的绸缎,迎风而起,漫天扬散的支离破碎,凌乱飞舞而去,再也无法拼凑。
无论曾经有过多少美好,紫香轩中何处温存了不易擦除的印记,在通往谷水的路上,都不会在华贵人的心里有所保留。她在学会一个人享受孤独之前,必须学会坚强。想要抚平心口割裂开的伤痕,不再疼痛,最好的方式,就是笑面人生,残酷的逼迫自己忘掉。
忘掉北梁的一切,美好的,丑陋的,心酸的,幸福的。那些只能留在记忆深处,以此为界,在眼泪流干前,关上心扉。华贵人掀起遮帘来,看了看外边的景色,一股寒风吹进,却没有感到特别凄惨与冰冷。
也许,这令人感到糟糕的天气,就要转暖。也许,春暖花开,沐浴阳光之季,正悄然走向自己。
“哼,这就是命,你的命,也是我的顼华的命。”华贵人笑了笑,蹙眉自语,好似北梁对于自己人眼,已成往事,不再回首那些不堪。
天色慢慢阴沉下来,华贵人听到外边有些吵杂,自从大皇子接收了谷水之地后,生活于此的百姓,还算能够靠着自己过活。
“姐姐,我们已经到了谷水。”晟睿的声音从马车外传了进来。
“一会见到了大皇子,言语谦逊些,咱们不同以往,没有皇宫中的身份和地位,万事都得小心。”华贵人与其平和道。
如今的身份却有不同,若自己还是贵人,说晟睿还是北梁的顼大将军,想必没进入谷水的地界,大皇子迎接的队伍,早就热闹起来。绝不会到了此刻,仍然不见他影。
不过,想到这里,华贵人觉得有些奇怪。一路上都是楚大夫陪同而来,既然已经到了谷水,大皇子人呢?
“停一下!”华贵人觉得不对劲,掀开遮帘,冲车夫喊了一声。
“再往前几步就到了,夫人还是车上坐着吧。”车夫口中的称呼变成了“夫人”,且口中之言,极为不屑。
“你这拉车的下人,胆敢与我姐姐这般说话,看我不打死你!”晟睿怒气涌了上来,抽出随身的宝剑,对着车夫就要动武。
“万万不可!”华贵人大声喊道,之间车夫摔了下去,蜷缩在地上,两手紧紧护着自己脑袋,完全被晟睿的气势所震慑住,不停的打着哆嗦,口中呜语:“饶,饶命啊好,好汉,饶,饶命啊……”
“你这不知死活的狗东西,再敢顶撞我姐姐,即便这次饶得了你,下一次宝剑未必答应。”晟睿皱着眉头骂道,抬起脚来,上前使劲的踢了车夫一脚,才觉得心里解了恨。听得哗的一声,剑瞬间收回了鞘里。
车夫爬起来,哆哆嗦嗦的上了马车,赶着车往前又走了几步,来到一户农家门前停住。后面跟着的楚大夫跳下马来,走上前来说道:“华贵人,大皇子安排的住处到了。”
“这……”晟睿瞪大了眼睛,跑到楚大夫跟前,诧异的抬起手,指着旁边半截的土墙,接着苦笑道:“大人莫不是在与我家姐姐说笑?这等贫瘠到了碗里的住处,也能安顿人来居住不成?你可知道,我姐姐是皇宫里的贵……”
“贵贱之分,不再头上几层瓦砾,忠佞之别,更不可以言表区分,此等简单的道理,还需我来教你吗?”华贵人一探脑袋,打断了弟弟的话。
也许,身份之间的转化,太过仓促。晟睿仍旧活在北梁的梦境之中,没有抽离出来。他看了一眼满脸严肃的姐姐,自知方才之言,又是欠缺思考,赶忙尴尬的挠了挠头,冲楚大夫说道:“都是晟睿多嘴,大人莫要见怪。”
顼彩上前拉着姐姐的手,晟睿跟在后面,一行三人,患难中的顼家人,就这样狼狈不堪的从北梁而出,来到谷水之地,走进破旧的院落里,心情早已跌入谷底。
“暂且委屈了华贵人,老夫之前与大皇子说过,可是……”楚大夫叹了口气,说道。他看出华贵人的惊讶,却只是一瞬之间,从脸上掠过便消失的没了踪影。
这等居住的条件,连京城中寻常人家的子女,都不敢想象。如今倒是有些意思,堂堂北梁贵人,加之曾经的大将军,却要如同丧家之犬般,藏匿于此。
说的好听点,暂且安排此处,可是知道现在,华贵人都没有见到大皇子的影子,哪怕找个贴身的侍卫前来,也算是个正视的态度。
“楚大夫,皇子是不是身体不适,或是不知今日之事?”华贵人问道。
“大皇子确实有恙在身,不便与贵人面见,待修养些时日,应该,应该就会来见贵人。”楚大夫说的闪烁其词,并不是那么肯定。
华贵人是皇宫中出来的,为人机智聪慧,无论何事,想要瞒过她去,绝非容易之事。从进入谷水开始,那不知天高地厚,轻言于自己的车夫开始,直到住进四下漏风,甚为简陋之处,华贵人心里就已经明了三分意思。
自从楚大夫发配远疆那件事开始,华贵人才算真正的与大皇子相识。此人从前飞扬跋扈,是个十足的顽劣莽夫,后来改之,先帝暗中委以重任。
如今贵人失去了权利,没有北梁皇帝作为后援,完全成了寻常百姓。甚至,皇上若是知晓贵人尚在人世,说不定起兵而至,赶尽杀绝,连累了皇子,也得共赴黄泉。
“姐姐,大皇子如此待你,是不是忘记了当初,你以西北牧一路兵马,给雍州王设下埋伏,痛击数万精锐之事。使得多年来,雍州都不敢觊觎谷水之地,保全了皇子的伏虎营。”晟睿有些怨气,当着楚大夫的面,又不好声张。只能压低了声音,与姐姐絮叨一番。
“呵呵,弟弟所言,可万万不能让旁人听到,传进皇子的耳朵里,倒成了我们日后邀功。”华贵人笑道,她抚摸这弟弟的脑袋,又道:“以后事事倚靠自己,大皇子能瞒着北梁,收留我们,实属难得,眼下虽然身处颓势,但想要变被动为主动,必须学会隐忍,等待恰如其分的时机,一鼓作气,方可如愿。”
门外传来脚步声,晟睿耳朵灵动,拿起手里的宝剑,起身冲了出去,随之大喝一声:“谁在外边偷听!”
随着吱嘎一声响,门打开了,外边却有人,一个面色憔悴,身子瘦弱的中年女子,怀中抱着个草编的破筐,两手枯黄,身边带了个娃娃,看上去十来岁的样子。
许是因为晟睿的动作太快,吓到了娘俩。那孩子瞪大了眼睛,拦在妇女前面,手里攥了块土疙瘩。牙齿咬的那叫一个紧。
“你们是谁?”晟睿见站在面前的,不过就是手无兵刃的妇孺,放松警惕问道。
“你若伤了我娘,我就是拼了命,也要杀了你。”小孩子吼道,别看人长的不高,可底气十足,好不畏惧,就在晟睿抬脚迈步,往前走去的时候,那土疙瘩迎面飞了过来。
“哎呀,你这兔崽子还挺横!”晟睿猛地像旁边躲去,土疙瘩砸在腿上,显然没有多少力气。
“喜子,不许无理!”女人将手里的破筐往晟睿手里一递,抓过那娃娃用膝盖顶住肚子,挽起满是污痕的袖口,啪啪的就是两下,实实在在的打在屁股上。
“娘,不要生气,爹说过,瞪眼的人都不是好东西。”孩子喊叫起来,却没有因为挨打而落泪。晟睿心中暗自笑道:“这混小子,还真有两下子。”
“快些停手吧,你们到底是谁?”华贵人走过来,拦下那女子问道。
“还不快给娘娘跪下!”女人拍了孩子脑袋一下,两人赶紧跪在地上,边磕头边说:“民女叩见华贵人。”
“起来,快些起来。”华贵人不知如何是好,推了晟睿一下,让其拉起两人来。
原来,大皇子接收谷水以后,就是这里人尽皆知的王。华贵人所居住的陋室,便是这母子二人的家产,前些年当家的男人得病死了,大皇子给了不少帮助,还让家中的大儿子去了伏虎营,如今虽然贫瘠,却还能过活。
大皇子将华贵人安排在此处,生活上便要这女人伺候着。
“你长我不少岁数,我就叫你一声姐姐吧。”华贵人拉着女子的手,说道。
“这可不敢,皇子有言,您是朝廷的贵人,我不过就是乡野村妇,怎可与您称呼姐妹,传去了伏虎营,皇子因而生怒,我那大儿子岂不有性命之忧。”女子匆忙跪在地上,声音颤抖道。
华贵人无奈,摇了摇头,从方才破烂的草筐中拿出一块干粮,递到孩子手里,笑道:“饿了吧,拿着!”
孩子抿了抿嘴,不停的吞咽吐沫,满是泥土的小脏手伸了出来,可停在半空中不动,转头看着自己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