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意想不到的人
【就算是总统夫人从包厢里出来,都不会让他如此震惊】
“还有小溪,你与小溪走得很近,不懂他的秉性吗?他每次做错事,就撒谎说是你做的,让你代为受过。你受完责罚,他又讨好地向你撒娇。你一次次心软原谅他,迁就他的无理取闹,你认为很值得?”
“你在韩家这么多年,究竟有谁真正对你好?你为了他们,居然朝我开枪――”
“难道你就有区别?!”
一直惨白着脸、默然不语的谢存突然嘶吼出声,啪地一响,推翻椅子急促起身,躲避什么一般,往后连退几步,“韩呈,你有什么区别?你即使能用一堆不得已的理由辩解过去,你又怎么解释你对我做的事?把我关起来,丢到那种地方,还给我――”
他的双眸一瞬间被屈辱与愤怒烧红,“还给我注射那种肮脏的药物!”
不堪的记忆纷纷涌现脑海,令他浑身止不住发抖。他双目血红地瞪牢包厢里另一个男人,终于从胸腔里挤出一遍一遍,九个月来,反复鞭笞他内心的话语,“你让我跟一群男妓待在一起,你让我被迫接受那种阴阳怪气的人调教,你还让他们软禁我、给我注射那种药物,你又想对我做什么?你要让我也沦为一个任人玩弄的男妓吗?”
谢存一声紧跟一声的质问,令韩呈敛起了声息。
他推开椅子起身,慢慢走过去,想要扶住青年颤抖的肩,却被谢存厌恶一避,躲开了他的碰触。
韩呈伸出手,强行把谢存的肩膀扭过来,高大的身躯贴近对方,压着嗓子说:“谢存,如果我真的决定毁掉你,你以为你能在那种地方毫发无伤地待那么久?”
“我只是想让你变得更温顺、听话一点,你明不明白?”
“你送我的一枪,让我在医院躺了一个多月,我被一堆乱七八糟的事情牵扯精力,倒让其他人抢在前面,平白地碰了你、占有你。”
谢存瞳孔收缩,以为自己听错了,“……你说什么?”
“你清楚我的意思,”韩呈往他清瘦的身体压近几分,近乎将之强行搂进怀中,混杂嘲弄与恼火地低语:“你以为他就不同、他就在乎你?但凡有一点点在乎,都不至于把你弄伤到要去医院……”
“住口!”
谢存浑身发抖地将韩呈推开,整个人冷得像是掉进了冰窖,连牙关都直打哆嗦。他用了很长时间,才发出涩哑得不像话的声音:
“……韩呈,你到底想让我做什么?”
韩呈与他目光相对,清楚明确地说:“我想让你回到我身边。”
谢存心灰意冷,觉得一切十分可笑,疲惫得把后背抵住墙壁,沉闷地说:“事到如今,你觉得可能吗?”
“只要你和我都付出耐心,就可以做到。”
“我做不到。”
“你不要急着拒绝,”韩呈宛如一个拥有绝对胜算的谈判者,“你不想知道小溪现在怎么样吗?”
谢存睁着一双空洞无神的黑眸,近乎绝望地看着他。
韩呈低叹:“货车司机一家对小溪很好,他在那个城市待得很开心,状态比在疗养院反而好转很多,因此,我也没有着急把他带回M市。存存,你回到我身边来,我一定让小溪快快乐乐生活在他想生活的任何地方。”
谢存从来没想过,自己能被人这样看重,不择手段侮辱他,又不遗余力挽留他。这份看重让他深感讽刺。他听见自己笑了一声,胸腔里热液上涌,满嘴的铁锈腥味。
一顿饭吃下来,梁霖忍不住在心中感叹,罗雨姝的确是一个很适合结婚的女性。
可惜的是,他只看到罗雨姝的单箭头。桌对面的女孩满脸难掩的爱慕,因为迟清行一个眼神、一句话就羞红双颊,而自己的好朋友,也不知真的还是装的,对女孩明显得不能再明显的态度,熟视无睹,仿佛完全没有察觉。迟清行对她确实比其他女孩周到,不过梁霖很难说这份周到,是出自罗雨姝本身,还是出自她爷爷罗庭与迟培正的交情。
去洗手间的空隙,梁霖说:“这女孩不错。”
迟清行刚把手洗干净,正从面纸盒里抽出纸巾擦手。他仔仔细细把修长手指上的水迹擦干,冷淡地说:“那你努力吧,你爸应该会很高兴跟罗家结为亲家。”
梁霖耸耸肩,“我说她不错,又没说她是我的类型……她不够辣。”
迟清行没兴致跟他瞎扯淡,冷笑一声,没再接话。
梁霖从口袋里掏出烟盒,摸出一支烟放嘴里,没有立刻点燃,而是转头看向迟清行,“向我们这种人,结婚的对象往往没办法挑自己喜欢的人,你们迟家跟罗家几代世交、门当户对,罗雨姝又一颗心都扑在你身上,你真的不考虑考虑?”
迟清行闻言,不悦地蹙起眉头,把纸巾丢进垃圾桶,“迟苒让你跟我说的?”
梁霖面色一尬,拍了拍迟清行肩膀:“抱歉兄弟,你姐交代的任务,我也没办法。”
迟清行冷冷看他一眼,“既然话替她说到了,到此为止。”
梁霖连忙闭上嘴巴。他太了解迟清行了,迟清行现在虽然脸色平静,但其实已处在发怒的边缘。他可不想往枪口上撞。
这回见到迟清行,梁霖隐隐觉得,自己好友的情绪不太对,像是压着什么心事,但迟清行一个字不吐露,他也就没有多问。
而且事实上――他自己的心情也好不到哪里去。
“走吗?”正出神,迟清行问。
梁霖把手从迟清行肩头落下,“你先回包厢,我抽根烟,一会儿就过来。”
梁霖站在餐厅内院的长廊上,隔着缭绕的烟雾,漫无目的注视池里的白天鹅,沿绿水游来游去。
他是上周六抵达的M市,来的目的,是要代表梁家与一个叫Darian的人谈笔军火生意。原本Darian与他约在今晚,但对方派人说,临时有事抽不开身,希望改一个日期再约。他正好接到迟清行喊吃饭的电话,于是同意了对方的改约。
那个Darian,就像一个凭空冒出的人物,真实身份扑朔迷离。如果不是对方给出的清单上有一批联盟州最新科技的军火,以他老头子谨慎的性格,绝不会答应跟对方交涉。这次让他过来,一方面是探Darian的虚实,另一方面也是想让梁霖更多接手家中事务了。
前段时间,梁震查出癌症复发,医生说癌细胞已扩散到好几个脏器。梁家弥漫慌乱的气氛,梁霖烦闷得连找女人的兴致都没有了。虽然他跟父亲的关系一直不亲近,可看到一个铁一般顽强的人被病魔摧毁,心头还是涌起复杂难言的情绪。
一根烟抽到尽头,梁霖下意识地又取出一根准备继续,忽然想起朋友还在包厢等他,只得扔掉烟往回走。
没走几步,他看见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梁霖顿在原地,目光越过池面,落向被亭台半遮的对面长廊。
韩呈从最靠里的一间包厢走出来,站在垂落的竹帘外。
梁霖跟韩呈没有太多来往,只在一些商业场合打过照面。不过,因为迟清行的缘故,他倒是托人仔细打听过一番韩呈情况,大概知道这九个月来,韩呈过得也不舒坦。谢存那枪虽然没把他送上西天,却也让他重伤住院,查立明那个神经病儿子查筝伺机报复,给韩呈惹了不少事,直到最近,韩呈似乎才把那些破事摆平。
梁霖神色微沉,还是摸出了一根烟点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