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

两周前刚从边境换防归来的列昂尼德行走在有着“海盗王国”之称的维申斯星的街道上，在躲避着积存着污水的水洼的同时，啃咬咀嚼着手中夹着富含汁水的肉饼的面包。

他并没有去在意一直跟随在他的身后，躲藏在阴影里跟随他窥探他的家伙，毕竟在这里，实力决定一切。

他在脑海中结合着他所得到的最新情报与所提交的报告所得到的答复，思索着该如何利用着那个残忍狡猾的家伙遗留下来的断尾彻底锁定他的行踪，并在他再次逃跑前将其抓获。

在约一周前，结合属下暗中搜集的消息以及对方因仓惶转移而未完全断掉的线索进行分析，成功找到了对方的又一个藏身处的他，在那间即将被大火吞噬的实验室内发现了一台因那支由他率领的小队的闯入而被中断的手术，以及大量的尚未被烧毁实验报告和相关的研究资料。

他依旧没有抓获那个极度危险的疯子，但在此仓惶转移的对方所遗留下的东西给了他新的调查方向

――不论是那台整个撬开了那位可怜的虫族头盖骨以精神海移植为目的的手术，还是那些仅仅只是阅读就能使他闻到浓重的血腥味的实验报告，都在向他和军方指向一个名字：维斯特。

这个名字所代表的家伙是一个对生命毫无尊重的狂热的研究者，是一个十足的疯子，他是当之无愧的“冷血者”。

他坚定维护着自己所信奉着的那一套医学理论，认为两族的基因内隐藏着无数的秘密，他对两族的现代医学嗤之以鼻，认为那是拙劣的卖弄，甚至不配使用医学这个单词。

没有谁知道他到底发明了多少以损耗正常虫族寿命、健康、精神等事物为代价换取好处的禁药，更没有谁知道他为了验证自己在基因编辑方面的新想法对无辜虫族进行了血腥实验，有传闻称，他与埃昔的某些大贵族具有合作关系，而正基于此，在他将实验目标转向那些珍贵的雄虫时，他才会拥有如此充足的实验材料。

在大约30年前，疯狂到开始以自己为研究材料进行试验的他，因某次实验失败而泄露了行踪，满手血腥的他因此而在不久之后被逮捕。

与他相关的考据、传说甚至鬼故事就他之后的故事产生了严重的分歧，它们中有的说他因罪孽深重在被捕后已经被埃昔官方秘密处决，有的则因为一些似是而非的消息相信他在回复清醒后在重重包围之下成功出逃，还有一部分则认为他在被捕后向埃昔效忠，隐蔽的继续着之前的血腥实验......

痛恨惧怕他的虫族们在提起他时，很少称他为维斯特，他们更喜欢叫他们为他取的外号：疯博士！

保持匀速行走的列昂尼德在视线中出现了那家招牌名为“勇士”的酒馆时，张大嘴巴将剩余的食物全部吞入口中，并随手将被底部被肉汁浸湿了不少的纸袋扔进了路旁正散发着腐烂酸臭气息的垃圾箱。

已经派遣属下前去调查那位虫族失踪前的行动轨迹的他，在几天前通过另外的渠道收到了一条引起了他兴趣的消息：大概在去年年底，大海盗伊尔维因曾试图调查斯塔斯奥顿星雄虫神秘消失的原因。

这条消息与对方在斯塔斯奥顿星停留的时间，与第一位虫族士兵失踪的时间重合相结合，使他产生了想要与对方谈一谈的想法，以不会使对方产生过激反应的另一支星际海盗的头领的身份。

身后仿佛什么东西倾倒并因此与地面发出的轰然撞击声，使正在思索该向接受了他的邀请的对方提出什么问题以及以哪些消息做出交换的他的下意识的回头，他看到了他前不久路过并向其中扔了一个纸袋的垃圾桶此时正倒在地上，原本盛放在其中已经不知道发酵了多久的垃圾被甩出，致使原本就不怎么干净的路面被腐臭的垃圾覆盖了大半。

那个倾覆在地上看起来约两米宽的垃圾箱内，此时有三名虫族在其中撕打着，争夺着他刚才扔下的其中还残留了一点肉汁与食物残渣的纸袋。

他们其中的两位面容看起来异常苍老，但他们脏乱油腻沾着不少污垢的头发中，白发所占的比重却并不多，剩下的一位则是一名看起来极其消瘦，从身形判断还属于幼儿的孩子。

因心中的怜悯而向前走了几步的列昂尼德最终停下了脚步，而那三位在撕打中一直在警惕周围的虫族，很快就使这场肉搏出现了结果――那两位面容苍老但却并非老者的虫族各拿着一半纸袋迅速消失在阴影里，而那个孩子面朝下趴在腐臭的垃圾里一动不动。

在转身继续前往酒吧去见伊尔维因与过去看看中权衡了一会的列昂尼德，在做出决定后从空间装备内取出自己的武器随手摆弄了几下，并在随后相当戒备踩着被倾倒在路面上的垃圾，向那个面朝下趴着的孩子靠近。

那个正面朝下趴在腐臭的垃圾上的孩子在他小心靠近，并用随手从路边捡来的枯枝试图拨弄他时猛的抬起上身，他向前挥舞挥舞的右手中，有着锋利边缘的碎片因他的动作在阳光的映照下反射出了耀眼的光芒。

对此并不感到意外的列昂尼德并未动用手中的武器，依靠左手握住的枯枝极为轻松将以下蹲的他的喉咙为目标的锋利凶器挑落在垃圾堆上。

浑身被发黑的秽物覆盖散发着臭气的孩子，如同受伤的幼兽一般脱力的倚靠在垃圾箱肮脏的内壁上，目光凶狠的呲着发黄的牙齿，瞪视着看起来能将他轻松杀死的他，而在并无用处的善心与怜悯的推动下做了无用的事，并获得意料之中的结果的列昂尼德在看到这一幕后转身离开。

他在正午时分推开“勇士”酒吧那两扇有着几处破损的对开大门，穿过了因酒鬼们大多还未起床而略显空荡的大厅，沿着酒桌间的通道来到了柜台前。

他看了一眼正打着哈欠心不在焉的擦拭手中被子的酒保，在敲了敲身前的柜台以此吸引了对方的注意力后，从上衣口袋拿出一张正面有着繁复花纹储蓄卡。

他将它正面朝上放到桌上，在用手指将它按住前推的同时对站在柜台后的酒保说：“一杯’摇晃’。”

酒保在低头看了一眼桌面上那张卡片所显示的繁复花纹后，伸手拿起了那张会随着存储的金钱数额而改变正面所显示的图案的卡片，注视着它笑了笑说：“我希望这张卡不是由纸做成的，毕竟我遇到过太多这样做的骗子。

他在列昂尼德的注视下将它拿起，并在将它随手浸到一旁的酒里搅了搅以此初步确认它是真的后笑着对列昂尼德说：“抱歉客人，柜台上的钱并不足以支撑这场消费找零。”

沉默的看着对方做确认的列昂尼德相当直白的对他说出了自己的目的：“我想见伊尔维因。”

因他的回答而了然的笑了笑随手将储蓄卡收进自己的口袋的酒保，在动作熟练地为他调配着“摇晃”的同时回复他说：“二楼，左转右边第五个房间。”

向对方点了点头作为表示的列昂尼德拿上了那杯因喝下它的虫族都无法正常行走而得名的烈酒走上楼梯，左转拐入了左侧的走廊的他视线在大多数房门都敞开的房间内划过，在其中看到了许多的熟面孔，被印在通缉令上的熟面孔。

他在因察觉到他的视线而望过来的海盗们的注视下靠近了正不停发出哄闹声的走廊右侧第五间，在那间同样没有关上房门的房间内，围着房间中间的圆桌站立了一圈又一圈的虫族们不知在为了什么而呐喊着，他们所制作出巨大的噪音夹杂着浓烈的汗酸味脚臭味扑向列昂尼德，使他想要敲门的动作出现了一丝停顿。

而就在此时，一位正坐在椅子上，摆弄着手中精致的玩偶的虫族因他在门口的停驻而下意识的抬头看了过来。

正想要借此走进房间向对方询问伊尔维因的具体下落的列昂尼德，在因注意力被对方吸引后从那位虫族身上察觉出的那个使他感到熟悉的印记而楞在原地，而与此同时，他看到似乎也察觉到这个事实的对方的脸上，在此时同样有一丝错愕一闪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