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新历7460年5月中旬,航行中的“守护者号”上。
在4月末边境告急时,以弗尔格家族唯一继承人的身份搭乘这艘这艘以家族姓氏命名,船体上印刻着由繁星之盾与审判之剑所组成的家徽飞船前往前线视察,以实际行动向造就这一局面的野心家们展现弗尔格在抵御苏图上的决心的埃德蒙希,在今早踏上了返回家族封地的旅程。
正翻看着手中那份打断了他的晚餐的紧急线报的他,在将它看完后向站在一旁安静等待他阅读的秘书笑了笑说:“看来我们要重新制定与德斯邦相关的计划了,请您通知格拉德先生与哥斯坦先生,代替我告知他们,我很遗憾今晚他们很可能又不能拥有一个好梦了。”
他在目送自己的秘书先生离开餐厅后,向询问他的侍者表示不需要将现有的食物撤换,并在随后低下头快速的解决着自己那份已经有些变凉了的晚餐。
王室血脉在9个月前宣告彻底断绝的埃昔,在这几个月内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不管那些拥有着辽阔富饶的封地、掌握着装备精良且完全效忠于他们的骑士团的先生们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他们作为拥有埃昔这个国家的贵族头衔,且在继承爵位时向国王发誓,将永生效忠于厄多家族的血脉效忠于埃昔的贵族,不管怎样都要在此时表现出自己对王国的忠诚。
在这个因四处爆发的内战而不可避免的造成文明倒退的糟糕时机,在星网跟随波利科瓦一同毁灭,短时间内已不可能恢复的时机,在忠诚的表达方式上存在严重分歧的他们,依靠着穿梭于宇宙间的飞船传递信件,在纸张上吵得不可开交。
在今年二月上旬,盖理侯爵通过由飞船派发的信件向其他贵族们宣告了一个使他欣喜的想要哭泣的消息:他找到了国王遗留下的血脉。
他在信中激动的向其他贵族表示,他希望贵族们与他一起在新国王的带领下返回波利科瓦,重建那颗他们曾祖辈几代生活在其上的星球。
他还在信中提到,他已经向那位尊贵的王子殿下宣誓效忠,且被对方任命为新一任的议长,新国王的加冕仪式的加冕仪式将会在3月中旬举行,他希望其他贵族们尽量不要缺席仪式。
收到他的信件的贵族们对他的“激动欣喜”并没有多少感触,甚至他们其中的很大一部分将其视作一张废纸。
在成年雄虫失去性能力前都必须前往相关机构捐献精子与信息素的埃昔,每一位雄虫都会拥有数不尽的与他血脉相连的孩子,在因此而引发了几次贵族的财产纠纷后,埃昔的最高宪法中增加了一条内容:任何没有被父亲给予姓氏的孩子都是私生子,私生子没有继承权。
从理论上来讲,那些拥有着埃昔的王室直系血脉的雄虫,只要耐心找一找总会找出来不少的,但作为私生子的他们并不具备合法的继承权,且早已不再掩饰自己的野心的贵族们也不会在此时去承认他们。
直接效忠于国王陛下的埃昔军方在之前的9月内就如同一大块无人看守的蛋糕,原本就在军用具有不小的影响力的大贵族们,在缺少王室压制的情况下已经用最快的速度将它瓜分完毕。
军方高层所产生的混乱很快影响到了基层,影响到了边境,经常同时接到数个相互矛盾的命令的边境在这段时间内死伤惨重,数次突破边境防线的苏图被虫族士兵们以高于以往数倍的死伤驱逐了出去。
因混乱的命令而失去同伴的虫族士兵在哭泣,因边境失守而被毁灭的星球在哭泣,因此而失去了全部财产失去亲人的虫族在哭泣,但不幸的是,这没有谁去在意。
在晚餐后稍作休息的埃德蒙希对返回的秘书先生点了点头,起身前往书房。
――――
从家族封地返回的埃德蒙希安静的听着有关在他离开后,勒让星本地势力的一些“小动作”的相关汇报,对他们的所作所为并不感到意外。
在今天凌晨抵达的他在正午到来前处理完了积压的事务,并为那些背叛者们决定了接下来的命运,感到有些困倦的他吃完午餐后去休息室补眠了一会,并在醒来后开始阅读自己的私人信件。
在拆开第一封信后,熟悉的字迹所组成的情诗使他不自觉的嘴角上翘,珍惜的将那首篇幅并不算长的诗句读完的埃德蒙希摩,挲着那句被写在诗句下方的句子:
“我是如此的深爱着您,思念着您。”
眼中的笑意因此而加深的埃德蒙希在将它又反复的读了几遍后将把它放在一旁,展开了与那首情诗一同寄来的信纸,阅读着利兹写给他的信。
这封信所写的内容就如同之前的那些信一样,读起来像是一个惊险刺激的冒险故事,忍不住伴随着阅读想象着心中所描绘的场景的埃德蒙希,时而为利兹感到紧张,时而为他取得的胜利而在心中发出欢呼。
在信的末尾处,他看到利兹写道:我打算在下个月的中旬前往勒让星一趟,见一见那个孩子。
......
新历7460年4月15日。
埃德蒙希因这封信末尾的内容而下意识的想要询问自己的秘书先生对方是否到达,在随后强行忍住了这个可能会给利兹带来危险想法他,在将利兹寄来的信与情诗叠好重新塞回信封放好后拿起拆信刀打算阅读自己的下一封信。
正在思考着应该如何调节利兹与贝纳间的相处的他,并没有去仔细查看这封信究竟是由谁寄出,而当展开的信纸将书写在其上的字迹展露出来后,依靠字迹辨认出这封信件是由列昂所寄出的埃德蒙希看到信纸上写道:
“我获得了一个近一周的假期,大约从5月14日开始,我会在勒让星的新家等你回来。”
仅仅花费几秒钟就将这句话阅读完毕的埃德蒙希脸上的笑容因此而凝固,而恰好在此时响起的敲门声则在此时打断了他混乱的思绪,视线因此而从手中的信纸上移开的埃德蒙希快速的将它们收好,对在得到他允许后开门进入的秘书询问说:“有什么事?”
他在随后听到对方回复他说:“查拉戈里先生在刚才派遣侍者传来消息说,请您在忙完以后尽快回家一趟,有两位先生在家中等待着您。”
......
一路上因自己想象出的各式场景而感到心惊胆战的埃德蒙希,在赶到家后因它看起来与自己离开前的样子相比并无太大变化而暗自松了一口气。
使他感到不可置信的是,得知了他的归来而笑呵呵的迎上来的史密斯先生在随后告诉他说,那三位先生在他不在家的这几天里相处的相当和谐,此时的他们现在正在一楼的琴房内交流音乐方面的灵感。
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的埃德蒙希,在与史密斯简短的寒暄了几句后直奔对方所提到的琴房。他在那扇并未合拢的房门前站定,听着那从门缝中断断续续传来的琴音前深吸了一口气,脸上带着略显僵硬的微笑的他在随后伸出手按在门上,将眼前的那扇门缓缓地推开。
随着眼前的门被缓缓推开,几个略显刺耳的高音传入他耳中,他听到了一道有着极为标准的贵族腔调的声音在此时说道:“奥,这有点刺耳,这里的衔接真的是一个有挑战性的难题。”
这句从还未完全推开的门后传来的话语使听到它的埃德蒙希寒毛耸立,只觉得一股寒意在此时沿着他的脊背向下并迅速扩散到全身
――那是利兹的声线!
手中推门的力道因心中的情绪而不自觉的加大的他,一把将眼前的门板彻底推开,并使它与墙壁发生剧烈撞击所发出的“砰”的一声巨响。
在史密斯先生的形容中,此时正呆在这间琴房内畅谈艺术并借此消磨时间的三位先生因这声巨大的撞击声而抬头,并都在面带微笑的看了他一眼后,不约而同的低下头继续刚才的事情。
站在门口的埃德蒙希觉得自己甚至能分辨出此时正坐在沙发上翻看手中厚厚的书籍的列昂,在重新低下头后打着拍子哼出一段旋律的名字,而贝纳与利兹则在看了他一眼后低下头,继续低声讨论着困扰着他们的难题。
这间琴房内的情景看起来是那样的和谐融洽,但身上的寒意愈发加重的埃德蒙希总感觉眼前的房间内,似乎正在积蓄酝酿着一场恐怖的,足以撕裂他的风暴。
艰难的吞咽了一口唾液的唾液的埃德蒙希擦去手中冒出的冷汗,脸上的笑容变得愈发僵硬的他敲了敲敞开的门,试图吸引房间内的虫族注意力的他开口说:“日安,先生们。”
沉浸在艺术的海洋里的三位先生因他的敲门声与问候声再次抬起头看向他,而就在这个瞬间,一直谨慎观察房间内的情形的埃德蒙希发现了更多的细节
――这间琴房因为处在一楼,极为容易被前来拜访埃德蒙希的先生们所发出的声音打扰,且因为窗外的大树遮挡住了阳光以至于采光不好,所以贝纳很少会选择这间琴房创作乐曲;
对古典音乐丝毫不感兴趣的列昂此时正拿着一本贝纳时常翻看的,枯燥无聊到埃德蒙希始终未曾将它读完的,并且具有极为冗长的名字的古典音乐方面的著作,他口中轻哼着的曲调是一首军乐,而更重要的是!列昂手中的那籍,它被拿倒了;
而最使埃德蒙希心中警铃大作的是利兹的表现,穿着正装三件套的他将棕色的头发仔细梳好,始终挂在他嘴边的优雅矜持的微笑与他手中轻晃着的,时不时抿一口其中液体的酒杯,都使埃德蒙希怀疑那个由水晶做成的杯子下一秒会砸在他头上。
坐在沙发上的列昂在敲门声响起后将手中的书籍合拢放到一边,并用那双深邃的看不出来情绪的灰色眸子看了他一眼说:“眼光不错。”
而在这个瞬间,感觉自己仿佛被目光冰冷的猛兽注视着,应对稍有错误就会被彻底撕碎的埃德蒙希朝对方艰难的挤出一个笑容,而利兹的声音在此时再次传入他的耳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