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转院的过程比陆向舟想象的轻松很多，宫羽似乎突然开窍了，几乎没有阻拦就给他办理了手续。这背后的心路历程他懒得琢磨，反正一个人的关心就这么多，分给别人多一点，留给自己的就少一点。现在的宫羽说好听点是他的前夫，说难听点，实在连个路人都不如，那体体面面地说声再见，已经是自己能给的最大优待了。
而且协力妇产科的人似乎也都知道了自己老大犯了非常大的错误，所以也不管什么绩不绩效了，上下齐心地把陆向舟转院的事办了个滴水不漏。转院接收点联系上了陆向舟自己选的妇幼保健院，为了保证他的康复效果，还转一送一的给他选了之前负责他术后康复的小张，弄得人省妇幼还怪惊讶的，说这到底是多大的人物啊，小问题死活申请转院就算了，还点名管床医生。好在小张是个热心肠，本来就一直惦记着这老不来复查的陆向舟，现在一听出事了，恨不得立刻把人揪到面前来严加看管，事情也就没费多少周折。
唯一算得上麻烦的大概得算住院费的结算。宫羽仗着自己的主任身份，死活不肯让陆向舟付住院费，不仅协力的住院费不要他出，就连省妇幼的也坚持要一块包了，好像花钱真能消灾似的。陆向舟推拒了几次，便懒得再在这种琐事上纠结了，反正也没人会和钱过不去，宫羽要真想当这个冤大头，那他就当自己是劫富济贫了。
出院的那天省妇幼专门派了辆救护车来接，说是为了保证病人在转移的过程中伤口不会裂开。小李在协力呆了这么多年，从来都是看着其他医院的救护车把病人往自家医院送，这从协力往外拉人的，她还真是第一次见。所以大清早的就跟着忙里忙外，生怕遗漏了什么。
“药一定要记得按时按量吃哦，今天的药我已经给你分好了，装在你夹克的内兜里，之后几天的你就听护士安排，但是最好别乱改药，那...那啥开的药...肯定...肯定是最适合你的。”
许久没被人这么周全的关心过了，搞得陆向舟还怪不好意思的，觉得给人添加了莫名的负担。
“没事，别担心，我都多大人了，孰轻孰重还分不清吗？肯定不会再出问题了。”
“那你在那边出院了记得给我说一声啊，我...我我我好放心。”
“不止是你好放心吧？”陆向舟笑着点了点小李的头，“你要真想知道呢，我就告诉你，但不许给他人当传声筒。”
“我发誓！我保证！”小李三指朝天，一副信誓旦旦的样子，“就是我本人对陆老师表示单纯的关心，绝没有任何不干净的目的！”
“啧，你知道吗，电影里的反派打包票时差不多都是你这个表情。”
“报告陆老师，嘲讽表情可以，打成反派过分了！”
尚未愈合的伤口因为想笑而扯得有些发疼，陆向舟拼命忍了忍，总算没有让伤口在协力就炸开来。
所以这真的是很好的退场氛围。关心消融愤怒，欢乐解放不甘，就连一向喜欢找他麻烦的宫羽，此时也乖乖地呆在办公室里，连门都没没敢推开半寸。只是说不上为什么，陆向舟还是隐隐觉得有些不安，他不知道宫羽现在的隐身是否意味着永远的退场，如果这人在短时间的消沉后又重新恢复了一些莫名的补偿心理，那到时候他还有什么武器能让宫羽再次滚蛋呢？
“照我说，你就别担心这个了。”
花了好长时间听陆向舟做病情陈述，然后又假装迫不得已，其实兴趣盎然的听了一下午八卦的小张摇头道，“你现在人都在我们医院了，那人还能怎么骚扰你？就算他有心，也未必有这个能力啊。你现在在的可是我们科的独立病房，这层楼就两间，来个什么人我们都能看得清清楚楚的，这你还不放心啊？”
“那我能一辈子住在你们医院吗？办个VIP卡？”
“倒也不是不行，你大款老公不是说住院费全包吗？我看协力的主任绝对有这个经济实力！”
“第一，他不是我老公，”陆向舟皮笑肉不笑道，“第二，你到底是多缺钱？前前后后就协力医生待遇这个问题你给我提了至少有一百遍了！”
“不可能！最多十遍！”对自己数学能力颇有信息的小张辩驳得理直气壮，“而且你真是外行看不懂啊，就你这伤口，我敢说全泉临找不到第二个人能缝得这么漂亮的。当初你要早说你老公――”
“前――夫！”
“啊好好好，前夫，前夫行了吧！你要早说你前夫就是宫羽，我至于班门弄斧吗？我去这手术我直接都不会给你做，免得给同行留下笑柄。就这么给你说吧，如果说你前夫的手术能力是中文系研究生水平的话，我属于写个日记还要标拼音的那种！”
“......倒也不用这么妄自菲薄。”陆向舟实在不想听小张继续吹嘘宫羽的业务水平了，搞得他多有眼无珠似的。
“哎呀真的！你都不知道，当时我们听说是他的病人要转过来的时候，都给吓了一跳，心想这得是多大的疑难杂症啊，连协力老大都搞定不了！”
“拉倒吧你，当时打电话的时候我就在旁边呢，听你那动静明明挺开心的。”
“悖我关心你，和我担心自己业务水平不行，是并行不悖的两条线好吗，你们文科生就是逻辑思维不行。”
“？？？小张，省妇幼的业务水平行不行我不知道，但服务态度可是真的不太行，怎么还对病人进行人身攻击呢？”
“那没办法了，这就是我的风格，您将就点受着吧。但至于病房安保，你真的可以放一百个心，绝对不会有人闯进来的，我都给大伙说好了，你这间禁止任何人探视，若有发现，直接叉走！”
“还直接叉走，”陆向舟翻了个白眼，“那186大高个你倒是叉给我看看，而且等我出院了――”
“出院以后的事就出院后再说吧，对生活有点信心，也对你自己有点信心，老天爷没这么瞎的。”
小张说得信誓旦旦，陆向舟想反驳，又觉得有几分道理，只得悻悻地闭了嘴，想着先熬过了这几天再说。
只是没想到当天晚上就出了事。
差不多凌晨的时候，陆向舟深不见底的梦境被突然打断，他感觉有人在给自己掖被子，一下没掖好，还又补了一下。刚察觉到的时候由于脑袋沉，缓了好一会儿才彻底醒来，可等他看清楚周遭，病房里早就没了人影。
这之后陆向舟被吓得睡意全无，愣是睁着眼熬到了天亮。第二天查房刚开始，也顾不上自己的日常检查，逮着小张就是一通投诉，结果把小张也给吓了一跳。
“真假的？！真有人进来了？你确定你没看错？？”
“我没看见！但我感觉得很清楚，他扯我的被子，先是腰那儿扯了一下，然后右边脖子那儿又掖了一下，我就是被这动静给弄醒的。”
“可...可这动静也不大啊，就两下，你这睡眠质量也太差了。”
“...现在是讨论我睡眠质量的时候吗？”陆向舟开始激动，“你难道不该去看看病房监控？不是我说啊小张，公立医院的安保真的很差啊！！你们病房是不是经常被偷东西啊？”
“诶行行，你别嚷，我这就叫人去看看！”
小张和安保科工作人员调监控的速度非常迅速，可三个人六只眼来来回回的看了快一个小时，别说人了，连个鬼都没看见。她一边纳闷，一边回病房找陆向舟算账，批评他是不是做梦太投入了搞得自己醒过来也真假不分。
“绝对不可能，”陆向舟说得非常认真，“我摘的是子宫，又不是脑子，是梦还是现实我能分不清吗？会不会是他躲过了摄像头？你们这走廊也不是没有监控死角吧？”
“那宫大主任可太多才多艺了，做手术一流，躲摄像头也堪比顶级犯罪分子，这样的人应该请你出个传啊！”
“...投诉警告！”
“哎好好好，我闭嘴我闭嘴。”小李双手举过头顶，做投降状，“可我刚才真看得特别仔细，半夜走廊根本没什么人，你这面的病房更是空空荡荡，只要有人过去，肯定是能被拍到的。实在不行就今天再观察一下，我也给安保科的人说了，让他们今天晚上都帮忙盯着点。”
“要不我搬到多人病房去吧？人多...他会不会收敛点？”
“哎哟您省省吧，就您这睡眠质量，在多人病房里呆三天不得心力交瘁而亡啊？你就呆在这里，这边人少，反而好管理，先等今天晚上看看再说。”
小张都这么说了，陆向舟也没办法，只得神打起十二分精神，生怕再被宫羽钻了空子。
可是事情就从这里变得愈发诡谲和恐怖了起来。
这天晚上陆向舟又感觉有人进来了。他先是看见病房门被推了一下，正准备出声喝止，结果那门又自动关上了。如果没猜错的话，这应该是因为宫羽发现他还醒着，所以只推了一下门就匆忙逃跑了，陆向舟记下了当时的准确时间，第二天请小张去看，结果还是和昨天一样，空无一人。
他不信这个邪，第三天依旧保持警惕。结果讨厌的动静又来了，这次人没进来，就站在门口哭，他觉得自己听得很清楚。可同样的，第二天去查监控还是什么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