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齐心力 去终结这么多年的仇与怨。
上次来北疆时草木初盛,这一次天气却已凉了,和暑气尚有残存的苗疆全然不同。
寇窈裹着披风,搭着沈识的手从马车上下来。
城门口只有江果儿候着,江策与江夫人根本抽不开身来迎他们。寇窈瞧见她时眼睛亮了亮,招手唤道:“果儿!”
江果儿削瘦了些,脸颊红扑扑地快步走过来,先对沈识行了个礼。四下的人太多,又有着不少看起来便阴沉不好惹的苗疆少年,江果儿有些惧意,只怯生生憋出来了一声:“阿窈。”
呼啸的风掠过,吹开她艳红的裙摆,在晋阳城这萧条之地平白有几分肃杀之意。沈识将她的披风裹得紧了些,嘱咐道:“我去军营寻大将军,八成要忙得见不到你。去诊治伤兵可以,但不许累着。”
他语气中带着些警告意味:“瘦了就等我回来收拾你。”
在苗疆好不容易养出了些肉,瞧着也康健了些,再瘦怕是白费这番功夫。
寇窈微微缩了缩脖子,听着他用再和煦不过的口吻对江果儿说道:“麻烦江姑娘照料阿窈了。”
江果儿迟钝地品出了这二人身上不同寻常的意味:“……好。”
沈识在寇窈发间揉了揉,带着一队人马直奔军营而去。剩下的一群苗疆小伙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试探地问:“巫女,我们要做些什么?”
苗疆和北疆相隔实在太远,本就与中原官话截然不同的苗语放在北疆更是让人茫然。寇窈粗略地扫了他们一遍,能打的没有几个,精通蛊毒与爱摆弄残肢的恰巧能对半分了,一半去治那些中了突厥士兵血中剧毒的将士,一半帮忙收拾外伤。
她带着这群令城中百姓侧目的异族人浩浩汤汤去了伤兵营帐,同原先相识的几个军医交代清了境况,又给了他们用作简易沟通的几张纸,才留出歇息时间同江果儿说活。
江果儿欲言又止,许久才磕磕巴巴地问:“阿窈,殿下……殿下他对你好么?”
当初他们在北疆时正在斗气,江果儿甚至还大着胆子为寇窈顶撞过沈识。寇窈知晓她真心实意为自己担忧,心中一片柔软,将情蛊之事同她说了:“你不必这样忧心,我定然不会受委屈的。”
他们已经成婚的消息震得江果儿说不出话,她甚至忧心沈识登基后会出尔反尔负了寇窈,不过情蛊的存在又让她安下心来――尤其这还是沈识自己要求的。
这个年纪的姑娘难免会对这些事好奇,沉默羞怯如江果儿也不例外。寇窈和她咬耳朵:“若是你情愿,你成亲之时我也可以给你种上。情蛊不仅有忠贞不二之用,在房事上也……”
江果儿涨红了脸,打断她道:“什么成不成亲的……你不要用这些没影的事打趣我。”
两个姑娘叙够了旧,这才忙碌起来。寇窈琢磨着如何大批量研制能对付突厥的毒,还要盯着一堆不那么省心的族人,免得他们好奇得这儿跑跑那转转被当成可疑的奸细,或是出手太邪吓坏将士与百姓。江果儿时不时替她打打下手,还不忘盯着她好好用膳。
直过去小半个月,吃紧的战事才松了些,沈识才抽出空带着人马来取寇窈依照突厥俘虏的异状炼制的药,最主要的还是回来见见她。
成亲以来,他们还是头一次分开这么长时日。
再俊朗的儿郎在沙场上厮杀了半月也没那么惹眼了。寇窈本想满心欢喜地扑到他怀里,可见到他甲胄加身风尘仆仆,甚至胡子拉碴的模样时也愣住了。
在沙场上不觉得什么,此刻见了她沈识才嫌弃起自己来。他也瞧出了寇窈的愣神,满心无奈地在她眉心弹了一下,沐浴换衣又将自己收拾成个满身贵气的翩翩公子才来吻她。
唇舌交缠是解渴的甘霖,也是燃火的烈油。彼此渴求的两个人在一处根本忍不住索取,再粗暴热烈也不满足。可这里不是纵欲的好地方,尝尝甜头便够了。意犹未尽的二人依偎在榻边,寇窈懒洋洋地摆弄着他的手:“沈识,你的手又糙了。”
沈识的另一只手在她后颈捏了捏。红痣嵌在齿痕中间更显艳丽,是再暧昧隐晦也再光明正大的烙印。每次在这里留下吻痕,他都感觉自己像一只宣示主权的兽,警告着其他人的靠近。
“不过半月,你又变成个小姑娘了。”沈识若有所思道,“阿窈,要不要给你打些消遣的玩意儿?银太软了不好,白玉怎么样?”
寇窈很是警惕:“……你不会是不行了吧?”
也没瞧出他受伤或是有什么颓败之势,怎么会有这种念头?还是想诓她,她若是敢用或是敢答应这人再想方设法磋磨她?
她还真是什么话都敢说。沈识带着些惩罚意味拧了她一下,擦净手去拿她枕边的话本:“我是瞧见这上面写的东西了。”
随手向前翻了两页,沈识语气微凝:“我不在时你便用那些适应着,我在时也有旁的用处……你瞧瞧这页上不就是么?”
“我不要。”她怯怯地埋在沈识怀里,闷声闷气地说道,“……你是不是想让我死在这种事上呀。”
尾音带着些颤,并非是怒气,而是撒娇。沈识心里有了底,知晓她并非全然排斥,只是怕过了头。他心中有着纵情而生的爱意,还有些微咬牙切齿的怨。
弄死她算了。
贪婪的小丫头,估计不似新婚那夜过分的她都能接受。
她似乎有所察觉这件事再说下去会让自己受难,于是软了嗓子夸赞他:“我听闻将士与百姓夸你是将帅之才,不亚于武帝当年。”
寇窈掰着手指数道:“刀法好、谋略好、文采也好……不愧是我的夫君。”
柔软的吻落在侧脸,先前的幽微心思又化成了再纯粹炽热不过的爱意。寇窈以往总说他很少夸赞她,她又何尝像今日这般称赞过他?
虽说这小丫头最后将这些都归结与“是她的夫君”这条缘由上,但这反而更让他欢欣。
沈识到底还有着少年心性,心上人的称道让他有些醺然。愿本打算同她说说率兵还需磨合,不如当时单刀深入敌营痛快,此时也作罢了。片刻后沈识正色道:“即便如此,我还是有事得劳烦我们巫女。”
巫女带着些好奇抬眸望他,眼底的情|欲之色还未散尽,更显得姿容绝艳。沈识心中微痒,又低头吻了吻她才说起所求之事。
不交战时突厥的士兵便铜墙铁壁般死守着主帐,即便是沈识也不敢硬闯。更何况那白琅既然已破釜沉舟般控制了突厥大王与大周交战,功败垂成,定然不会忽略自己的安危。想来他是各种手段都用上了――毕竟他都冒险把身在金陵皇宫中的秦莹弄出来了。
如今有了寇窈研制出的药,本就与突厥这些邪兵打得愈发熟悉的大周将士更能对付他们了。沈识打算在两军交战,突厥主帐守备弱时去闯上一闯设法抓住白琅,这是他的老本行,以往又有刺杀铁木尔的经验,失手的可能不大。
只是怕中了白琅的蛊或毒。虽说他现在因着寇窈已经不惧许多毒,但白琅手上的毒是寇窈的血都对付不了的,他得严加防范。
原本沈识想着多让寇窈给他备上些解药,再将小银给他带着,熟料她开口就是:“那我与你同去不就万事无忧了?”
沈识厉声道:“不成。”
这样大的事,怎能让她随意冒险?
寇窈蹙起眉来:“可蛊毒之事本就奇诡,小银是能让你不被种下蛊虫,但它不能让你中不了毒呀……它自己还会被毒药暗算呢。”
自他们成婚后,小银便时不时被寇窈从手腕上赶下来,毕竟它在很是影响他们寻欢作乐的性质。此时盘在桌角的小银听到了这番话,垂头丧气地“嘶嘶”吐了吐蛇信。
“且即便我把所有解药都给了你,遇到毒你也不知道用什么呀。”寇窈哼哼唧唧道,“说不准你还没反应过来便被毒晕了。”
沈识却不可避免地想起她当初被秦则下了毒的事。那是他生父曾经中过的毒,他就葬命于脚下的这片土地。即便寇窈身为巫女,也有不能轻易对付的毒,他怕寇窈会再次受伤。
“不成。”他再一次重复道,脸色隐隐有些发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