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抓叛徒 因为当时在马上我就想这样做了……
突厥大营主帐内,白琅端坐其中,俯视着桌案上大周的疆域图。
他的面孔有一股深邃的阴冷,像是蛰伏在幽谷的毒蛇。苍白的手指上箍着一枚骨质的戒指,当手指抚过疆域图时,他心中陡然升起指点江山的快意。
少年时没人看得起他的野心。族中没有大巫降世,他有着祖辈传下的蛊王遗骸,自认为这位置非他莫属。可巫女宁愿自己再多操持数十年让自己的外孙女继位,也没想过他。
在金陵,他本能自己操控皇帝去享受那无边的权力与泼天的富贵,可却不慎被秦家拿捏。
好在十九年前他就设法控制住了悍马部首领的骨肉。如今,他终于能够拨动天下局势。
被控制住的突厥大王僵硬地跪坐在大帐一角,眸中燃烧着烈烈的恨。他中的并非噬心蛊,因此并未失去神志。
在他身侧还有着一个女人,面容枯槁白发渐生,竟是秦莹。几个月前她还是雍容华贵的太后,如今却成了除了活着一无是处的老妇。
白琅沉醉于杯盏中的烈酒,并未察觉到身后某处已经透出了隐隐的孔隙。守卫的军士像是木偶一般,对沈识与寇窈视若无睹,帐外隐秘处布下的毒与蛊也尽数被寇窈化解。
沈识紧紧揽着寇窈的腰。她此时没有气息,他只能通过温度来感受她,怕她一不小心便从掌中逝去。
寇窈在瞧见秦莹之时很是讶异。她以为白琅救出秦莹只为将他们身上相连的同命蛊解开,不会再留下她的性命――毕竟秦莹的存在对白琅来说像是一种侮辱。
可谁料秦莹还活着,而他们此时在一处,寇窈竟借小银觉出他们身上的同命蛊还在。
这让她不解。白琅总不可能会对秦莹抱有什么好感,否则秦莹眼下也不会变得如此凄惨。
那便只有一种解释了。
白琅或许根本解不开自己身上的同命蛊。
这个念头出现在寇窈脑海中时,她一瞬间有些啼笑皆非,不敢相信白琅在蛊毒之上的造诣竟如此之低。可观乎以往,他们虽未正式交过手,可她也能从白琅的毒中瞧出些什么――没有丝毫自己的技巧,全都依照着毒经上那些方子照葫芦画瓢,甚至还因炮制方法不到位,让药性也削弱了不少。
寇窈同沈识咬耳朵:“你看白琅习武的根骨怎么样?”
沈识仔细打量了一番:“尚可。若是他肯下功夫好好习武,也能练出个门道来。只是他明显没在此处下功夫,看得出如今武功根本好不到哪里去。”
蛊苗中人养于天地生灵之中,即便没有休息蛊毒之术天赋的根骨也差不到哪里去,习武的人也不少。可白琅偏偏要在蛊毒之术上下死功夫,不知是真的热衷此道,还是因为只有此道才可能让他成为族中的大巫。
寇窈轻声道:“白琅与秦莹身上还有着同命蛊,一会儿你直接制住秦莹便是。”
沈识摸了摸寇窈的袖箭:“其实在此处直接一箭弄死她也不是不成……一死死一双,万事都无忧了。”
“还是要把他们弄回金陵交代清楚这些年的恶行呀。”寇窈拽了拽他的衣角,“我还要将白琅带回苗疆处置呢。”
沈识揉了揉她的发顶:“那便听你的,抓紧我。”
营帐内,原本烧得正亮的灯烛突然熄灭了。白琅心中一惊,想要唤出藏在各个角落的蛊虫,却发现它们毫无反应。
一刃寒光一闪,被磋磨得近乎麻木的秦莹发出惊惧的喊叫,随即传来的还有突厥大王沉闷的倒地声。下一瞬灯烛又亮了起来,仿佛方才的黑暗只是一场幻梦。
可帐内已经凭空多了两个人。
寇窈吹灭手中的火折子,面容在灯烛的映衬下显现出近乎妖异的艳丽。
斩阎罗横在秦莹颈边,甚至逼出了一丝艳红的血。沈识略微收了些刀,怕她颤抖得太严重不慎撞死在斩阎罗上。
白琅死死盯着寇窈的脸,冷笑出声道:“你就是寇谨的女儿?”
他垂在身侧的双手青筋暴起,似乎是在紧张秦莹连累到自己,又似乎像是在愤怒。小银认出了他手指上属于自己族人的骸骨,愤怒地嘶叫出声。这声音惹得白琅的额角都涨了起来。
“蛊王。”他咬牙切齿道,“蛊王。”
当初他只身去探虫谷,便是想凭手中的骸骨去试探自己能不能拥有一只真正的蛊王。可虫谷之中着实凶险,他伤痕累累,只不慎闯入了那有着废弃毒经的洞窟,连蛊王一族的面都没见到便撑着残存的体力出了谷。
嫉妒的火焰烧灼着心神,可他还没做出任何反应便突然倒了下去。寇窈缓步走到他身边:“你在蛊毒之道上着实没有什么造诣。”
竟然根本没有察觉她在进帐的那一瞬就给他下了蛊。
浑身僵硬如木偶一般,只剩下唇齿尚能活动。白琅咬牙切齿道:“是你这黄毛丫头暗下黑手!”
寇窈讥讽地笑了笑。
像他这种手段阴狠勾结秦家,用毒谋害先帝用蛊控制众人的家伙,还有脸说她下黑手?
她很是好奇地问:“这次姑且算我出其不意暗算了你,那你为何不解开自己身上的同命蛊?是因为不想么?”
明晃晃的嘲讽激得白琅口中泛起了血腥味。他恨不得能咬下寇窈的一块肉来,可偏偏什么都做不到。他恨恨道:“你不过是仗着巫女的身份修习了毒经,才有此能力罢了,若我是大巫……”
“你不也修习了毒经么?还依旧是这个样子。”寇窈抬了抬眼,“还有,你以为大巫便是这么好当的?”
伴生蛊为蛊王只是证明你天赋好,有成为大巫或巫女的资格。真正想要登上这个位置要洗经练血。八十一日药浴,筋骨重塑的苦痛,熬过去才是一族之长,可修习毒经。熬不过去也只是个伴生蛊与众不同些的普通族人。
寇窈微微俯下|身:“无伴生蛊降世便证明修习蛊毒之术的天赋不会高,我很是好奇,你为何不去走习武的路子?”
白琅嗤了一声,语气里有着深深的不甘:“凭什么你们这种人因天赋出众便可轻易身居族中高位?累死累活的习武又能怎样,大巫之位还不是落于他人之手?”
轻易。
真的轻易么?
养蛊要投入大量精力,才能让这些生性阴毒之物甘心服从。制毒制药更是要试千百次,大都是亲自试毒,能把自己弄到形销骨立。族中人又都是桀骜不驯的性子,不只是天赋,须得比旁人更努力个千百倍才能真正被尊称为“巫”。
族中习武有成之人也大都成了长老,只要敢于上进,没人会瞧不起谁。
他们一族是被生灵眷顾的人,生下来便注定有路可走。同时他们也得仁爱于生灵,这是但求心中无愧的回报,也是流传千百年的祖训。
细数有愧于生灵者,譬如白琅祖上那个研制出这些邪药的大巫,都落了个不得好死的下场。他们永生永世不会再受到生灵眷顾。
这些都是族中牙牙学语的幼儿都知道的事,可白琅却不懂。
寇窈懒得再同他讲这些,只道:“利用族中之术残害生灵挑起战火争端,招致王朝不幸,视为叛族之过。待回到苗疆,我必让你殉于虫谷以平生灵怒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