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 洛斯提斯 - 巫喵幽暗 - 玄幻魔法小说 - 30读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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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萨弗里在宾客陷入混乱时奋力拨开前方的人群,试图朝着窗边贝因加纳的位置移动,他念出不太熟练的魔法口诀,在发现毫无效果后确信刚刚有人一嗓子喊的“反制立场”货真价实,这是施法者的牢笼,那帮人是冲着贝因加纳来的!

“贝因,贝因!”萨弗里从老师那里听说过荆印之手的罪言者,这么大范围的立场法术不是一个人能做到的,罪言者可能有一个小队,再加上那些佣兵团,这帮人是想挑起国家间的争端吗?

突然,萨弗里被一个强劲的力道薅着领子带离那些人声杂沓。

“少爷,冒犯了,我带您去老爷那里。”

他听到自家卫队长的声音,卫队长把他连拖带拽地弄到刚刚举办宴会沙龙的沙发那头,萨弗里一屁股差点坐到地上,也顾不得别的了,对卫队长大叫,“安东,快去找找贝因,他有危险!”

沙发上响起一阵安抚的叹声,“行了,安静待着。”

“父亲?”萨弗里听出这声音,有点傻眼,不知道这是什么状况。本该为自家宅邸被强盗入侵而焦头烂额的奥斯・莱顿夏尔坐在那里,身前有一点火光,因为他点燃了一支烟斗,光亮随着他抽烟的动作一明一灭,照出他黑暗中镇定的神情。

“港区的人真是无法无天了。”奥斯发出叹息,目光复杂地看了看自己那不明所以的儿子。“待着吧,一会儿就结束了。”

那团伪装成吊灯的黑影落下来的时候,赞沙玛尔一时没认出这东西的原貌,不过当它开始吃人,露出庞大如犀牛状的躯体轮廓时,他在心底惊呼了一声,着实没想到事情会如此发展。

――难怪,“古魔法学者”。

但话又说回来,赞沙玛尔确实是第一次见到进食这么斯文的巨噬兽。

天空的阴云遮蔽孤高月光,一团乱的宾客大多往门口聚集,窗边的位置空出一大片,除了剩下的杀手,没人注意到宴会厅一隅这场戛然而止的刺杀。贝因加纳跟前的侍从已经厥了过去――他看到金发青年背后闪现寒光,可是手持凶器的刺客转眼被一张长着两排巨大牙齿的巨口抹去了,一只头颅般大小的赤红眼球从贝因加纳后方盯着他看了一眼,受到极度惊吓的侍从叫都没叫出来便昏厥过去,彻底不省人事。

巨大的怪物在贝因加纳身边逡巡,拧成一条扭曲环绕在他周围的麻绳,那张长了独眼巨口的脸偶尔探出去,降到人群里,温柔地把某个人吞咽进去――没有一点血迹或是秽物留下,就连地毯都没有脏。

那个孤单的美丽身影一步都没有挪动,他的“护卫”忠实地执行着保护主人的命令,把那些或是伪装失效,或是用魔药掩盖自己踪迹的杀手一一挑拣出来,像拂去画作上的微尘。

在反制立场的领域里,这样诡谲的事情发生的确不正常。

就像施法者各有侧重,法术的力量源泉也多有所出。现今的魔法构筑于星辰,神术来源于神o的祝福,古魔法则抽取自地底,反制立场是近代魔法,它不能限制神术和古魔法,因为它们的力量来源是不同的,无法互相抵消。

有一种古魔法召唤术,能够召唤“魔物”。

被赞沙玛尔称为巨噬兽的怪物在宴会厅游荡一圈后撞破昂贵的落地窗,巨响过后不见踪影。在他的印象中,巨噬兽是一种拖着泥水般身体,捕猎时喜欢先咬掉猎物四肢然后大快朵颐的魔物,这么讲卫生的巨噬兽难得一见,可能是主人调教得好吧。

战斗、或者应该说捕猎更为恰当,这些本该在荒野与密林中出现的一幕,被那个金发的俊秀法师硬生生拖到觥筹交错的文明世界,而发起这一切的人安静地站在一边,表现得既不是在欣赏,也没有完全漠然置之。他没有把这件事变成一场屠杀的意思,针对的也都是那些试图取他性命的人,精准,没有误伤,可在赞沙玛尔看来,这种充满矛盾感的解决问题方式可能有些深层次的原因。

宴会厅已经没有危险,干净的空气在流动,凭空少了几个人却没有留下什么不和谐的气味,跟那诡异恐怖的怪物本该造成的后果大相径庭,就算是事后调查可能也根本查不出东西来。

召唤魔物听起来是一个邪恶行为,但意外的是它处于法规的灰色地带,即使在学风严谨刻板的尤斯缇缇亚学院,这项召唤术都可以由教师在课堂上自由演示,供学生观摩。原因无他,只是因为能够被凡人召唤出的魔物太过弱小,即使失控,也费不了多大力气就能把它们消灭。

魔物栖息的地方被称为“渊海”,有学者称它位于大地之下,另一些则认为渊海不在这个世界,而是处于跟这颗星球距离很近的亚位面中。数百年前智慧种族和魔族的战争中也有它们的身影,渊海撕裂的缝隙涌出大量魔物,但最终这道缝隙被众神弥合,自那之后即使召唤,也只有规格内的那些能够通过微小的孔隙来到大地上。

魔物几乎很难分出“族”和“种”,它们丑陋诡异,没有智力,像是有癔症的人随手捏出来的玩意,想要驱使它们不是件简单的事情,现在的施法者会将它们用在法术演示的教学中,速度要快,否则即使召唤者想要强留,魔物们能留在现世的时间也有限。

而目前发生在宴会厅的这个场面的确不是规格范围内该发生的,召唤出来的东西和能够停留的时间都是,赞沙玛尔很清楚自己似乎不巧得知了贝因加纳的某个小秘密,如果流传出去绝对会惊动智慧神殿甚至星正教。

贝因加纳・翡银就这么自信所有的一切都能万无一失么。

就在赞沙玛尔没有紧张感地愣神中,他把人看丢了。

那个金发法师已不在原处,也不在宴会厅哪个角落,显然作为一个普通宾客,他没有在解决危机后安抚群众的责任,赞沙玛尔瞥向正在抽烟斗的砂阳城主,大致明白这就是他们两个联合起来做的一个局,震慑那些把手伸向内陆的大海商。

毕竟,连尸体都找不到的“失踪”要比直观地逮捕和审判他们匪夷所思多了不是吗。

赞沙玛尔跳下被巨噬兽撞碎的窗户,来到城主府邸后身临湖的庭院里,循着魔物留下的一丝气息追过去。他熟悉这些魔物,知道它们大部分的习性,毕竟那场被后世称为“白银圣战”的大战中,虚无民和这些……生物,可以算是“并肩作战”过。

赞沙玛尔舔了下犬齿,露出一个有点愉快的嘴角上挑的表情,魔物的气息仿佛把他拉回到星洲和故土,但是这里的晚风又让空气变得过于清新,混合起来违和极了。

莱顿夏尔的庭院富有艺术家品味,非常宁静,是一座名副其实的园林,在这里捉迷藏可能挺折磨人,但也许闯入宅邸的佣兵团、化身强盗和蟊贼的那群人也没想到自己变成了被捕食的对象。

因此一时间找不准定位的角色们慌不择路地撞到赞沙玛尔面前,这个发展也非常合情合理,即使当事人不想遇见。

佣兵这个行当心理素质都不会差到哪去,但那些诸如魔物、白银圣战、洛斯提斯东壁之外土地发生的故事距离这里的人太遥远,威慑力不如那些给孩童讲述的恐怖童话,冷不丁碰上一个,还以为是地狱里爬出来的邪魔。

他们这次来了足有百十来号人,负责牵制城主卫队,好让混进宴会厅的同伴动手,“上头的人”找来荆印之手,反制立场成功熄灭府邸的各项防御,一切都顺利无比,怎么会这样呢。

与城主卫队缠斗的佣兵团刚刚占到上风,独眼巨脸的怪物倏而降临,它仿佛拥有智力,知道不先对荆印之手的罪言者出手以维持反制立场――如果两边都不能使用法术,那规格外的存在对付肉体凡胎的人可太简单了。

那只猩红的眼球没有眼皮,看向哪里,哪个方向就会有人被飓风似地卷走消失。

如果说这是陷阱,未免太过怪诞,那这是噩梦吗。

怪物没追上来,已经被吓破了胆的佣兵浑身擦伤,慌不择路地冲出灌木丛,迎面撞见一条人影,战斗的本能令他下意识抛出飞刀攻击那个不速之客。

飞刀在冷白月光下涌现刚猛的杀意,赞沙玛尔眼睛一眨不眨,脸上甚至有点被无辜波及的迷惑,但毕竟凶器就到眼前,他只好抬起原本插着兜的手,两指夹住飞来的刀刃,原样抛了回去,整个过程不足几秒钟。

一声闷响,那佣兵猝然倒地,大张着嘴巴,原本属于他自己的刀刃没入额头,他也成为这场诡异清理里唯一流血的特例。

赞沙玛尔认为自己这是正当防卫,但人类世界的法律十分暧昧,他可不想因为这件事惹上麻烦,因为这是这场哪里都不对劲的事件里唯一有迹可循的例证。

他试图上前,不过还没走几步就敏捷地跃到一边躲开从天而降的黑影,浓厚的渊海气息,不是那只能把人压成肉泥的巨噬兽,而是一只大鸟。

“月魇鸟。”黑发男人笑意更深,做出一般人难以想象的行为,伸手去抓那没有羽毛的鸟的翅膀。

赞沙玛尔的速度非常快,他知道该怎么逮这种魔物,擒住它们的翅膀――可能跟人类杀鸡差不多,他心想。

不过他没有抓到,大鸟在他碰到前蜡油般融化了,或者说,被它的主人唤走了。

赞沙玛尔直起身体,看向湖边缓缓走来的人影,那个人的长发在月光中反射出浅淡的金辉,比月晕更闪耀,不是个夜色中易于伪装的颜色。刚刚的月魇鸟就停在他肩头,张开羽翼能盖住一小片湖泊视野,翅膀在不停滴落好似黑色蜡质的液体,不知道什么原理,那些液体没有弄脏贝因加纳的法师长袍。

这只鸟没有头,脖子尚在扭动,长颈之上空无一物,也滴着黑蜡油。赞沙玛尔猜测它的头正在别处狩猎,不过这也是他第一次知道月魇鸟还有这个生态。

但这一切现在都是次要的,让赞沙玛尔感到有趣的是贝因加纳的神情,他所观察到的宴会厅里的贝因加纳性情温和,进行着挑不出一丝错处的社交,彬彬有礼。而现在,当文明的灯火熄灭后,他依然保持着优雅,没对这些被重金聘请的杀手们产生愤怒或是耻笑,但是看向这一切的目光中多了一点不足为外人道的颜色。

那是一种戏谑的笑意,隐秘深暗,令赞沙玛尔联想到梦魇滩涂上生长的某种致命毒草。

贝因加纳走过来之前显然看到这里有人,他的视线停留在地上断气的佣兵额头没入的匕首上,直到月魇鸟状似不满地拍打了下翅膀,像在告状,贝因加纳才看向赞沙玛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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