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换圣旨
第二十八章换圣旨
凤栖宫内,初闻噩耗,皇后如遭雷劈,价值连城的茶盏瞬间坠地,在青砖上碎成数瓣:“不可能。”她拒绝相信,“沉舟十数回从北境死里逃生,此次也定能安然无恙!”魏公公垂眸:“陛下已派人去搜救,只是那北域首领已死,而侯爷坠崖前已经身受重伤,北境狼群又多,天寒地冻……”他说不下去了,神情里满是哀戚。皇后撑着扶手才能勉强站起身来,心中巨痛:“本宫要去见陛下。”“陛下把自己关在御书房,不让任何人进去。”“召镇北侯太夫人,本宫……”魏公公躬身道:“娘娘三思啊,陛下有旨,此事绝不可外泄,若是被奸恶之徒窥得,唯恐边境不稳。”皇后重重地坐回到圈椅里,喃喃自语:“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凤栖宫的灯亮了整整一夜,次日一早,皇后仿佛老了十岁,平日里刻意遮掩的华发冒了出来,颤巍巍地垂在她发髻一端。司膳女官云娘子给她上了一盏燕窝:“娘娘,凤体要紧啊。”皇后自来端庄,对宫人也算和善,云娘子虽不知发生了何事,但也是发自肺腑的心疼。“真是天要亡我苏家吗?”皇后看燕窝冒着腾腾热气,禁不住潸然泪下。云娘子被吓得几乎站立不稳,她想装自己没听到,但又不敢真的装聋作哑,只得泛泛地宽慰:“娘娘贵为国母,凤仪万千,承恩公苏家是普天之下一等一的尊贵,何人敢小觑?更何况,镇北侯是咱大盛的英雄,苏小姐又是京城闺秀之首,有陛下赐婚,更是金玉良缘,苏家日后只会如太庙松柏,根越扎越深,枝叶愈加葱茏。”但镇北侯已经不在了啊!皇后心疼自家外甥,却也突然惊觉,有这道圣旨绑着,难不成苏蕊珠未嫁就要守寡了吗?承恩公府本就子嗣不丰,庶女们难登大雅之堂,苏蕊珠的这步联姻之棋,绝不能废!她没用那盏燕窝,而是顶着这副憔悴的模样,寻去御书房,跪在阶前,求见陛下。许久后,御书房的门被魏公公由内而外打开,迎了皇后进去。案头堆着的军报散乱如秋蓬,最上面那封还沾着暗褐色的血渍,崇明帝亦是不修边幅,神情里是从未有过的萎靡不振。天底下最尊贵的…
凤栖宫内,初闻噩耗,皇后如遭雷劈,价值连城的茶盏瞬间坠地,在青砖上碎成数瓣:“不可能。”她拒绝相信,“沉舟十数回从北境死里逃生,此次也定能安然无恙!”
魏公公垂眸:“陛下已派人去搜救,只是那北域首领已死,而侯爷坠崖前已经身受重伤,北境狼群又多,天寒地冻……”
他说不下去了,神情里满是哀戚。皇后撑着扶手才能勉强站起身来,心中巨痛:“本宫要去见陛下。”
“陛下把自己关在御书房,不让任何人进去。”
“召镇北侯太夫人,本宫……”
魏公公躬身道:“娘娘三思啊,陛下有旨,此事绝不可外泄,若是被奸恶之徒窥得,唯恐边境不稳。”
皇后重重地坐回到圈椅里,喃喃自语:“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凤栖宫的灯亮了整整一夜,次日一早,皇后仿佛老了十岁,平日里刻意遮掩的华发冒了出来,颤巍巍地垂在她发髻一端。
司膳女官云娘子给她上了一盏燕窝:“娘娘,凤体要紧啊。”
皇后自来端庄,对宫人也算和善,云娘子虽不知发生了何事,但也是发自肺腑的心疼。
“真是天要亡我苏家吗?”皇后看燕窝冒着腾腾热气,禁不住潸然泪下。
云娘子被吓得几乎站立不稳,她想装自己没听到,但又不敢真的装聋作哑,只得泛泛地宽慰:“娘娘贵为国母,凤仪万千,承恩公苏家是普天之下一等一的尊贵,何人敢小觑?更何况,镇北侯是咱大盛的英雄,苏小姐又是京城闺秀之首,有陛下赐婚,更是金玉良缘,苏家日后只会如太庙松柏,根越扎越深,枝叶愈加葱茏。”
但镇北侯已经不在了啊!皇后心疼自家外甥,却也突然惊觉,有这道圣旨绑着,难不成苏蕊珠未嫁就要守寡了吗?
承恩公府本就子嗣不丰,庶女们难登大雅之堂,苏蕊珠的这步联姻之棋,绝不能废!她没用那盏燕窝,而是顶着这副憔悴的模样,寻去御书房,跪在阶前,求见陛下。
许久后,御书房的门被魏公公由内而外打开,迎了皇后进去。
案头堆着的军报散乱如秋蓬,最上面那封还沾着暗褐色的血渍,崇明帝亦是不修边幅,神情里是从未有过的萎靡不振。天底下最尊贵的夫妻二人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底浮着的血丝。
皇后默默垂泪:“陛下,沉舟真的、真的回不来了吗?”
崇明帝叹息:“朕也希望他能渡过此劫。”
但皇后了解崇明帝,他越是这般,越证明毫无希望。她斟酌着用词,缓声道:“陛下先前怪臣妾不顾小辈意愿就请旨赐婚,臣妾知错了。如今沉舟下落不明……臣妾希望他能与所爱之人缔结姻缘,生生世世,不然百年之后于黄泉相见,臣妾这个做姨母的,实在愧对他。”
虽然崇明帝本就希望由皇后自己提出更换赐婚人选,但这也未免太快了。他盯着皇后的眼睛,干脆将话挑明:“你是说,让姜姑娘替苏家丫头守这望门寡?”
皇后偏过头,用帕子拭泪:“臣妾只是想遂了沉舟的心愿。”
崇明帝眼里泛起浓浓的失望,少年夫妻,总是存着几分真情的,却不知从何时起,枕边人竟只剩下这副凉薄的算计模样。他挥手:“你走吧,朕此刻不想见你。”
皇后踉跄后退,跨过门槛,守在门侧的杨嬷嬷眼疾手快,赶忙托住她颤抖的肘臂。老嬷嬷布满皱纹的脸上浮起疼惜之色,压低声音道:“娘娘何苦这般心急?仔细又招陛下嫌隙......”
杨嬷嬷陪她在这深宫中苦熬了数十载,早就是第一知心人。
“他如今对沉舟的心疼占了上风,这婚约又是我亲自求来的,若再晚些,恐怕就没有回旋余地了。”皇后凄然一笑,“我如今还怕他嫌弃?这些年新人如走马灯似的入宫,个个娇艳欲滴。祺儿走的那夜,他不也照旧翻了绿头牌?”
积压多年的怨怼化作锋利的刀刃,字字带血,“我不过是想保住苏家百年荣耀,我何错之有?”
杨嬷嬷脸色骤变,慌忙捂住主子的嘴。远处传来侍卫的脚步声,格外清晰。她颤抖着在皇后耳边低语:“娘娘慎言!当心隔墙有耳......”
不过几日,新的圣旨就到了凤栖宫,未免消息外泄,太夫人被召入宫中。她看着赐婚苏蕊珠的圣旨被内侍收走,心中不安:“娘娘,这是为何?”
陆沉舟突然没了消息,她虽不知缘由,但崇明帝曾与她说过,此乃国家大事,她只要知晓陆沉舟平安即可。
反正她这一生,就是在镇北侯府等待的命。她等过边关归来的丈夫,鲜红的嫁衣穿成了旧帛,等来的却是裹着黄沙的棺椁;又等儿子长大,从蹒跚学步的稚子,等到他佩上虎符出征。
好在儿子已经调回京城,既然躲开了战场上的刀光剑影,想来没有性命之忧。
不过,为何好端端的赐婚圣旨要被收回呢?太夫人见没有外人,忍不住问:“长姐,这是陛下的圣命吗?”
皇后缓缓点头。
太夫人心中一紧:“但是为何呢?这道圣旨,不是长姐求来的吗?用镇北侯府屹立不倒的荣耀与声望,保承恩公府百年?”
“你听本宫的就好,待时机成熟,本宫自会与你解释清楚。”皇后紧紧抓住太夫人的手,“小妹,我们都姓苏,大哥庸碌无能,只有我们能光耀苏家门楣,当断不断,反受其乱,你懂吗?”
“我知道,但是……”
“没有但是!”皇后喝断她,“你且回府等着。”
就在太夫人惶恐不安之际,姜蜜儿已经跨过了山海关,皑皑白雪掩埋了去路,冷冽的寒风刮在脸上似刀刻一般。她紧攥缰绳,转头看向侍卫长怀里的松风,纵是一向威风凛凛的细犬,昼夜不歇的赶路之下,也面露疲态。
仿佛知道姜蜜儿在担心自己,松风“嗷”了一嗓子,倒像是一匹雪原狼王。姜蜜儿冲它点点头,“驾”了一声,再次向前冲,任凭风雪在脸上割出细密的伤口,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快些,再快些!
七日后,当她终于抵达北境营地时,朔风卷着雪片扑面而来。
帐篷外,阿戟蜷缩在雪堆里,单薄的衣袍沾满泥浆与血痂,原本圆润的脸颊凹陷下去,眼眶青黑。他枯瘦的手指死死抠着地面,断甲参差不齐,手背布满深可见骨的伤口。
“侯爷,我要去找侯爷......”阿戟机械地重复着,目光涣散,声音嘶哑。
直到姜蜜儿疾步上前,将他颤抖的肩膀扳过来,少年浑浊的瞳孔才骤然收缩,爆发出压抑许久的悲鸣:“姜大夫!侯爷,我找不到侯爷了......”
陆沉舟的亲兵红着眼眶走上前,声音哽咽:“自侯爷坠崖,阿戟便守在崖底,累了就睡,睡醒就刨,一寸挨着一寸,仿佛不知疲倦,若不是力竭昏厥,谁都拦不住......”
姜蜜儿抱了抱他,柔声安慰:“会找到的,我带了侯爷最喜欢的青杏脯,他怎会舍得不回来呢?”
“青杏脯?对!”阿戟眼中放光,拉住姜蜜儿,“姜大夫,我们现在就去,侯爷定还在崖底等我们,那地方冷,他肯定睡不安稳。”
虽是傍晚,他们还是去了崖底。
这悬崖可真陡啊,饶是自小就注重强身健体的姜蜜儿,都走得甚是艰难。粗粝的碎石很快划破了她的靴底,渗出血珠在雪地上晕开,可她全然不顾,只死死盯着脚下的路——这是陆沉舟坠落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