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心
安心
夜幕悄然而至,早春的夜晚寒意逼人,屋外一片死寂,连虫鸣声也销声匿迹,唯有偶尔传来的几声犬吠,短暂地划破夜晚的宁静。
苏筝写那所谓计划书写得快吐,回首看一遍又感觉简直狗屁不通,正对着烛火发愁,忽然听见门外响起一阵轻巧的脚步声。
是她吗?
屋外之人在苏筝的房门前驻足,片刻之后,敲门声终于响起。
肯定是她。
只有她进自己门会踌躇,不知为什么。
门一开,青鸟抱着食盒站在月光下,一袭青衣素净干练,平日里总束得一丝不茍的发髻松散着,倒显出几分难得的柔软。
青鸟把食盒往她身前一送,“膳房的阿婆说你又忘了吃饭。”
青鸟周身萦绕着寒冷的气息,苏筝接过食盒时不小心碰到了她的手,凉得像块玉。食盒却暖烘烘的,裹着层棉布。
苏筝将人拽进屋,不假思索地拉过青鸟的手,“手好冷,怎么没用灵力防寒?”
青鸟的手冻有些僵硬,被苏筝拉起时下意识地想要缩回,还是任由苏筝牵着,她嘟囔道:“……忘了。”
“这些天为兄长守灵,灵堂都是冷的,呆习惯了就好。”
苏筝将青鸟的双手交握,用自己的手覆了上去,运起灵力为她调息,“再怎么样也不能不顾自己啊。”
等青鸟浑身便暖和起来,苏筝才松手。她打开食盒,里躺着碗还冒着热气的阳春面,汤上飘着翠绿的葱,香气四溢,瞬间弥漫在整个屋内。
“好香啊。”她本以为自己不饿,闻了一下后肚子顷刻叫了起来。
果然劳动后的饭是最香的!
“放了玉脂酥。”青鸟从食盒里掏出筷子给苏筝,“面没坨吧?”
“好着呢。”苏筝利索地接过,撸起袖子开吃。
有人惦记她没有用晚膳,有人知道她爱吃面,有人守在厨房等面出锅专程给她送来。
她好久没有体会过这种感觉了。
很简单的一碗面,苏筝低头搅着面条,等那阵鼻酸劲过去了才开始吃。
青鸟安静地坐在一旁,目光落在苏筝身上。苏筝对旁人的视线向来敏感,放在平时被人这么盯着吃饭,早该浑身不自在了。可奇了怪了,青鸟看她,她不仅不觉得难受,反倒觉得碗里的面更香,吸溜面条的声音都比响亮几分。
两人就这么一个埋头猛吃,一个安静看着,屋里只剩下烛火偶尔发出的噼啪声。
吃完,苏筝擦擦嘴,鼓起勇气,豁出去了:
“那个……”
“尚瑶姑娘来找过我。”青鸟先她一步道。
尚瑶主动去找青鸟?什么时候去的?!
“她说什么?”苏筝声音变了调。她下午的惊世言论不会已经泄露了……
青鸟歪着头,看不懂苏筝脸色为何那么窘迫,“她说你有办法解决青云阁的麻烦,让我来找你商量。”
还好没把她那些不着调的话抖出来!
苏筝给尚瑶烧上三炷香。
可真让她自己说也很煎熬啊?
不管了说吧说吧……
“额……”苏筝挠头,突然有点紧张,“我就是瞎想的,不一定靠谱……”
她斟酌着用词,絮絮叨叨说了半天,越说越没底气。
“……大概就是这样,我知道这有点难,但若想让如今的青云阁站稳脚跟,此举也许会有所成效……你看如何?”说完,她盯着自己的鞋尖不敢擡头。
屋里静得可怕。
肯定觉得我在胡扯……
“苏筝。”青鸟出声了,不是鄙薄或拒绝的语气。
苏筝心一横,擡眼,撞见一双亮晶晶的眸子。
青鸟笑了。
她这些日子很少笑得这样真切,在苏筝记忆里是头一回。
她说:“特别好。”
也就是这三个字,苏筝心底压着的种种彷徨、尴尬瞬间一扫而空。
苏筝不好意思道:“我胡乱说上几句罢了,你才是青云阁阁主,自然要依你的意愿而行。”
“我也琢磨过不少办法。”青鸟认真道,“本想带着大家迁去汶陵,但路途那么远,阿婆她们年纪大了经不起折腾,再说……青云阁的那点积蓄,怕是连路费都不够。你的想法也许是有些难办,如若成功,青云阁此后便可不再受人掣肘,怎么会是胡说?”
没想到青鸟居然这么支持她的点子。苏筝心中微动,不自觉地嘴角上扬。她有灵力护身不觉得冷,也没热过,被青鸟这么一说,一股暖流从心底窜上来,烫得她耳根发麻。
耳朵都这样了,不必说脸。她连忙站起来,动作迅速抓起桌案上那叠草稿:“青鸟你、你看看这个!”
这些飘啊飘的纸就是她的计划书,顾不得上面鬼画符似的字了,不让青鸟看到自己脸红要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