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漪（下）[番外]

文漪（下）

（三）

那天的话何采文说得突然，紫漪应得更是干脆。

她也看过那些才子佳人的话本，尚瑶总爱从人间搜罗些给她解闷。话本里那些曲折离奇、误会重重的桥段，在她与何采文之间竟一样都没应验。她们就这样顺理成章地在一起了，顺利得连她都觉得诧异。

即使尚瑶不太赞成，即使何采文还没实现她当上家主的诺言，紫漪只道这是时间问题。

直到她出关。

瑾水已被染红，同族拖着残肢断臂哭诉何氏带人屠戮的惨状时，紫漪宁愿相信何采文竞选败了、受了重伤，也不愿意相信是何采文带的人马。

她满怀痛心地去救助同族，心神因为剧烈激荡而出现了破绽，被突然袭来客雨封晴围攻，此时，何采文出乎意料地出现了。

何采文飞身替她挡下了致命一击。

紫漪记得怀抱何采文时，那人胸前的血浸透了她衣襟，滚烫得像是要灼穿她的心脏。何采文挣扎着要解释，紫漪只是摇头，不重要了，她愿意相信，她一直都信。

可相信终究抵不过现实。

何采文在她怀里渐渐冷去的样子，成了她往后百年都挥之不去的梦魇。何氏夫妇哭断肝肠的恸哭声里，紫漪站在阴影处，既不敢以恋人身份上前，又不能以狐族身份复仇。

她那时愣愣地想，怎么就这样了？怎么就突然变成这样了？

最终，她选择埋头古籍之中，疯魔般研习招魂术。

她知道弥补不了。

但还是总想着：“万一呢？”

（四）

何采文踏上了通往内山的小径。这段路她走了几百遍，连石阶上的苔痕都记得清清楚楚。

青鸟照例为她斟了一杯温茶，不等她开口，子倚剑已经推到了她面前。

“多谢。”何采文的声音比昨日又哑了几分。

苏筝端着刚出锅的阳春面进来，看见这一幕忍不住叹气：“你总这样来回奔波，身子受不住的。”

何采文笑笑，嘴上说着无事，小心地将长剑裹进布帛，这已经是这个月第七次了。她现在的身子不适合走动，尚瑶说那场死而复生耗尽了她的根基，需要静养多年才能勉强恢复，她总是不顾劝阻，隔三差五地往内山跑，就为了借子倚剑去见紫漪。青鸟曾想直接把子倚剑赠予她，何采文却固执地摇头拒绝。

苏筝看在眼里急在心里，特意去找尚瑶商量。尚瑶正在整理药柜，闻言叹道：“我也想长姐快些回来，但这事急不得，得靠她自己。”

何采文借完剑，又一次回到山脚下那座小屋。那是青云阁特意为她建的，屋后引了温泉，终日雾气缭绕，供她调理。

何采文蜷在榻上，不觉辛苦。

因为她知道自己有朝一日是可以见到紫漪的，不过多等一会而已。

（五）

这一日清晨，山雾格外浓重。

何采文叩响内山木门，门轴转动的声响与往日不同。

她擡头——

开门的不是青鸟。

紫衣女子立在她面前，朝她伸出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