伪证
伪证
何干负手而立,何进不动声色,何明文手指一下一下敲着扶手,场上有人指责、有人理解。
“胡闹,禁地遭劫不是小事,眼下犯人已定,岂能轻易姑息?”
“可青鸟兄妹只是从犯,不过为一个修炼的机会做了错事罢了,归根结底,岂非要归咎于那位?”说话者眼神闪烁,隐晦地指向何进。
“难怪他们当时都没怎么辩白就自个儿滚下山了,原来是自知理亏,早点逃跑了事!”有人一脸反应过来了的样子。
“我记得当时,家主是主张禁闭的吧,反倒是何进劝了几句,最后只赶他义子义女下山。”“真相大白了。怪不得何进要求情,怕他们说漏嘴。”
何明文给了身旁的侍者一个眼神,侍者心领神会,喊道:“噤声。”
霎时安静下来。
青鸟犹自跪伏,何明文没让人起来,道:“你所言可有凭证?”
青鸟闻言一愣,何钰见状,上前禀道:“家主明鉴,青风已逝多时,其余人证物证恐怕早已被……清理干净。”言语间刻意模糊了何进的名字,但也和直接定罪差不多了。
“孙女斗胆提议,欲辨其言真伪,不妨启用玉芝。”她道。“此物一直放在孙女房中,若家主应允,这便去取来。”
要是何钰拿出自己锻炼的法器来测试青鸟,那旁人可能还会有意见,可她主动要求用玉芝,玉芝是家族传下来的法器,就不好说什么了。
“也罢。”何明文道。
何钰道:“家主宽心,青鸟灵力微薄,玉芝不会出错。”
须知,玉芝虽为审讯利器,却非万能,被审者法力愈强,其效用愈减。否则,何明文直接以玉芝审问何进、何干便是,又何须如此费神。
“既然家主允准,青鸟愿受玉芝的试验。”青鸟微微躬身,语气平静。
何钰差人去取,片刻,一名侍女捧着一只雕花玉盒走入堂中。她先呈给何明文察看,又绕着全场走了一圈。盒里的玉芝与苏筝上次见到的别无二致,散发着上品法器特有的光晕,不是假物。
而后,侍女来到何钰身边,何钰取出玉芝,亲手为青鸟戴上。
只有亲自给受审者戴上,或者要求他戴上后,受审者自愿佩戴,玉芝才能起效。受审者回答他人的问题,即便是撒谎,玉芝也不会有反应,要审问,必须由让其佩戴玉芝之人来才行。
何钰上前一步,朗声道:“青鸟,你是否曾经入过芙蕖阁,取走法器?”
“是。”
“你如此行径,是为名利还是受人胁迫?”
“最初是……为了名利,但后来非但没有得到,还受人胁迫。”
“所以你确实勾连外族,损害何氏?”
“……是。”
“你的兄长已经故去?”
“是。”
“你现在可有悔改之心?”
“有。”
一番话下来,玉芝没有任何动静。堂中众人见状,神色各异,何进脸色越来越难看,双拳紧握,反之是何钰和何干从容的神情。
有人起身对何明文道:“家主,青鸟已经亲口承认罪行,玉芝也未示警,看来她所言非虚,此事还请家主定夺。”
有人附和:“是啊,总算是水落石出了。”“钰小姐这次真是漂亮,关键时刻拉了她父亲一把,否则岂不是……”“不卑不亢,进退有度,真是像极她父亲。”“那进兄他……”
“我有疑。”何进突然大声道。
何明文不轻不重地看了他一眼:“讲。”
何进却不对何明文,而是对何钰道:“你再问她一个问题。”
何钰笑容凝滞了一瞬,随即道:“伯父,有什么想问的?”
“你只问她,到底是什么人,她到底——是不是青鸟!”何进沉声道。
“伯父,这是作甚?”这句话之后,何钰明显又放松下来。
“你照做就是。”何进道,“还是说你不敢?”
“怎么会?”何钰笑了一声,对跪着的人道,“你的名字叫做青鸟,是何氏血脉,此话可有假?”
那人回道:“当然是真。”
“这……”何进有些错愕,他正要说什么,苏筝已经慢悠悠地从座位上起身,一下子扯下面纱,晃到堂中。
众人都被苏筝这番不客气的举动惊住了,有人见苏筝面容陌生,准备呵斥;何干面色不善,何钰的脸更是唰的一下白了。
“你哪里需要问这句话?”苏筝没好气地对何进道,“你只问她——是否听从你的指示,去芙蕖阁盗取指骨,事后又被你胁迫,逐出何氏,她的兄长是不是被你杀害,不就得了?”
何钰和眼前这个“青鸟”一来一回、一唱一和仿佛在唱大戏,而何进好不容易憋出一句话来质问她,居然还没问到点上!让何钰能再次钻空子!
苏筝看了半天,无语至极,干脆站出来,省得再生事端。
现在堂里跪着的不可能是青鸟,苏筝就算瞎了眼睛也不会把这个从头到脚气质容貌半点不像的人当成青鸟。
她一开始就知道何钰不会真的信守承诺,她讲的那番话,不过是想让苏筝和青鸟老老实实地待在她的私宅里,不插手她的事。
什么事?
当然是找人假扮青鸟作伪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