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凭着这个身份能得到陛下的爱吗
礼部怕是和御史台是通了气的,接连几日提谏下旨宣后妃人选之事。
这一日,楚奕央看着飘落在奏折上的那片杏花,发呆了许久。最后,长长地一声叹息。
申时,三道圣旨了出了皇城。
第一道往右相府:选右相之女云润宁封后,于三日后入宫习课,于十一月择吉日举行迎纳大典。
第二道往皓王府:封世子楚曦以为“豫章郡王”。
第三道:金宁县主升封郡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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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初九。又是要到慈宁宫用膳的日子。
越是近到慈宁宫,楚奕央越是头大。
太后一族在先帝在位期间权势风头直压容氏、云氏,现如今夹着尾巴做人着实感觉憋屈,所以他们迫切希望傅知书入宫为妃,寄厚望于她能荣得盛宠,可这样子,害的可是傅知书的一生。
傅知书也好,云润宁也罢,楚奕央都不喜欢。但择云润宁为后是不得不做的事,既然如此了,自己不能把爱给她,但总还是要负起作为丈夫的责任护好她。太后都不会给身为皇帝的他好脸色了,就更别指望她会对云润宁好,那他就绝对不能再让傅知书入后宫和太后一起欺负云润宁了。
后宫的事不比前朝的事轻松,但只要是他的人,他就要护着。
慈宁宫前摆了许多芍药开得正好。楚奕央瞥了几眼却并未驻足观赏,他想起弥澄溪来,默念了两声她的名字,心中荡起了绵绵的思念。也不知道她现在到哪里了,有没有想他。
太后不出意料的脸色难看,这反倒让楚奕央稍微有了些快意。太后也曾是掌控大权的人,如今这么点事情便摆出脸色来,无不说明她已失掌控力和底气。
小皇子和小公主养了狗做宠物,日日黏着玩,都恨不得抱着一起吃一起睡。看他们在花苑里嬉闹逗玩,笑得咯咯咯咯,楚奕央也跟着笑出声。
太后见此,更是气得脸色一凛,冷得似罩了一层厚厚的霜,两条法令纹都显得刻薄无比。
一席家宴在极其压抑的气氛下早早结束。
“明前新茶已经贡入宫中,陛下品品?”
有事就说事,非说品什么新茶。不过,楚奕央倒是忍不住感念太后有怨还憋了这么久,露出个笑容来,“好啊!”
宫人们将一应茶器摆好,一位身穿白色紫滚边服制的承恩女官上前行了跪礼,又默默地净手准备烹茶。
楚奕央瞟都没瞟一眼便知道那是傅知书。
刚刚还道太后能憋怨,傅知书一来,太后便破功了,“我朝自建立以来,帝王封后纳妃都是一后二妃同时迎纳。皇帝今儿只下了旨宣了后位之选,大不妥吧?”
太后一双丹凤眼斜睨皇帝,眼神犀利又带刻薄。
楚奕央倒一副悠悠然,慢条斯理道:“只是宣了诏,迎纳大典还在十一月。二妃人选都在承恩女官之中,选定之后再宣诏便是,也不急与后选一起昭告天下吧?”
太后一噎,“赏春宴已过,皇帝还未选定?”
“太后莫急。”楚奕央一笑,倒是一副好儿子安抚母亲的样子。
说实话,他这么一笑,太后还真的愣了许久,着实是没料到皇帝有一天竟然会对她这样笑。
茶已经烹好。傅知书又起身奉茶。茶盏里浅青色澄澈的茶汤,看着都觉得好喝。
楚奕央已经浅啜一口,却见太后未动,便含笑道:“太后请用茶。”
“嗯……哦。”太后这才回过神来,先是看了皇帝一眼,才低头看茶。她吸了一口气,调整了一下心绪,这才捧起茶盏,低头闻起茶香。
楚奕央这会儿心情好,看着傅知书浅笑道:“傅女官歌声美妙绝伦,烹的茶也是清香甘润,正正好。”
傅知书垂首敛目,“谢陛下夸赞。”她今日佩戴的正是赏春宴上得赐的翠玉珠耳坠。
太后一听,心中倒是有感皇帝对傅知书有意,也笑意盈盈道:“那皇帝得空便传这孩子去献献嗓,静静心润润耳。”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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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泽希快马加鞭直往右相府。
他的妹妹要做皇后了!盼了那么久,陛下终于一纸诏书昭告天下了!
一落马,他便将马鞭扔给下人,撩起衣摆就往西后院跑去。
“见过泽希少爷。”路过的下人们纷纷对他行礼问候,平日里他哼都不哼一声,今儿心情暴好,一一应了一声“嗯”。
经过一株开满花的山茶树,他又两步退了回来,折了一枝他觉得开得最漂亮的。他觉得这花的颜色太好了!深红,正宫之色。只有这个颜色能配他要做未来皇后的妹妹。
云泽希带着这一枝茶花,欢喜无比地入了厢房,一见到云润宁便兴高采烈道:“这千盼万盼的,陛下终是下了旨。这样我也可以放心地出京了。”
云润宁一听,双眉紧蹙,“泽希哥哥要出京?”
“呃……”云泽希一愣,忙压低声音道:“朝中有个外差,我去争取了,希望很大。”其实应该说是十拿九稳,毕竟是陛下亲自暗示他做好准备。终究是朝事,他不想和云润宁多说,况且今日最天大最高兴的事是云润宁被选为后。“阿宁如何?是紧张?还是欢喜?”一边说,一边将茶花放到她手心里。
紧张?欢喜?云润宁哑然失笑。圣旨一宣,全府欢呼沸腾,众人激喜不已,覃双更是泪流满面,拉着她的手一遍遍地说着“太好了,小姐!”,云庭静作为代家主,给前来宣旨的宫人封了厚厚的赏钱,转头又给府中上上下下都行了赏,人人高兴欢喜连连谢过三公子又谢过未来要母仪天下的四小姐,可偏偏她这位事主却万分落寞。
云润宁看着手中的茶花,色如玫瑰般艳丽,九丛花蕊被层层叠叠的花瓣淹没。她生在徐州长在徐州,其实更喜欢在徐州随处可见的莲花,它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象征着高洁,却因着年少时遇见的一个人喜欢上了茶花。“哥哥可知这茶花叫什么?”她问云泽希。
“正宫红。”云泽希张口就是瞎掰。
云润宁也不睨他,只是淡淡道:“它叫照殿红。”
云泽希往罗汉榻上一坐,嘴上还是不正经:“是正宫才配的颜色。只要你喜欢,你说它叫‘正宫红’,它就叫正宫红。”说着,他顺手就拿起小几上的诗词集。倒扣着的正是云润宁刚读到的,云泽希看了几行,脸色不禁沉了下来。
夫何一佳人兮,步逍遥以自虞。
魂逾佚而不反兮,形枯槁而独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