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玖肆】臣妾看不仅于此吧…… - 上东宫 - 墨然回首 - 历史军事小说 - 30读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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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4章【玖肆】臣妾看不仅于此吧……

第94章【玖肆】臣妾看不仅于此吧……

大业人人都道这任天子是否极泰来的好命道。人到中年时来运转坐上了那把万人之上的龙椅,老天还顺带收了唯一潜在的心腹大患永清公主,只是为难了

永清公主薨逝后的那些萧姓子弟。在朝廷中的处境不说一落千丈,也是大不比往昔,明面上冷嘲热讽少不了,暗地里的排挤打压更是不用多言。一朝天子一朝臣,莫过这个道理。

□□思入朝为官已有段时日,托萧徽的福,饶是再多冷箭闲语也要顾虑下东宫的立场,恁是让他只身一人游刃有余地在工部站稳了脚跟。

与在西域随着萧幽闯荡的萧辉相比,这个兄长萧徽是一点都不担心:“阿兄看着清瘦了,但精神看着尚好。”

夏蝉聒噪,雨水之后愈发无法无天,萧徽头天晚上让人熬了梅子汤,搁井里沁了一夜,拎起来盛在瓷碗里丢几颗凿碎的冰块,光是捧在手里就已散了一身暑气。□□思搅着碗中冰块,笑了一笑:“这些时日太子殿下同微臣一般为了水患日夜奔波,要说消瘦臣在太殿下面前当真惭愧。娘娘此番,以殿下名义召微臣入宫,可是有事吩咐?”

如无要紧事,以萧徽谨慎性子不会贸然让他来东宫,他思忖片刻轻声问道:“娘娘在宫中遇到难事了?”

□□思这副一点就透的玲珑心肠委实让人省心不少,只是这一次怕是他自己都未曾想到萧徽的用意:“阿兄如今孤身一人在长安中任职,不啻于我在东宫之中,我在东宫好歹也有太子殿下可依傍,以朝廷现在一边倒的格局,阿兄的处境很为难吧。”

□□思完全没有听出她的弦外之音,不怪他,毕竟他才入仕未多久,业未立谈何成家,清朗一笑:“娘娘多虑了,前朝局势没有你想得那般焦灼,陛下与太子皆是仁厚,我在工部任职至今未曾受过多少刁难。至于符文从符大人,”谈及此人他眼神复杂,,“不瞒你,这位大人我真是看不透。有时觉得此人圆滑狡诈,不为良善之辈;可有时……”他说着摇头道,“只能说难以琢磨。”

“世间事世间人,尤其庙堂中人,绝不能以忠奸定论。”她随意拾起案上团扇,平摊向他“朝阳者白,背阴者黑,反过来亦如此。上皇慧眼如炬提拔了符文从,便说明此人有过人之处。”

□□思若有所思地点头,忽然他心头一跳,萧徽身处东宫却似对前朝人事了如指掌,比他这个当值的兄长还要透彻几分?

萧徽未留意到他的神色,反复琢磨了几番,见他始终迟迟未能领悟自己的用意,按捺不住切入今日正题:“以阿兄的年纪,也到娶亲之时了。”

“啊?”□□思一脸茫然地看她,逐渐的他脸上茫然一点点化为吃惊与了然,显然t终于明白过来她此前一番铺陈的深意,顿时红了耳根尴尬道:“娘娘怎么突然提起此事,微臣入职为官没有多少时日,一功半业未立且兄长他们都尚未娶亲……”

萧徽没有与他辩论成家立业的道理,静静地坐在案牍之后,□□思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这,可是太子殿下的意思?”

她点了点头:“前两日,绩西公派了大公子来向太子求亲。阿兄知道,太子被贬三年才回京,眼下婉妃又为皇帝生下了个小皇子,实在不是与绩西结为姻亲的好时机。但这桩婚事也不能让给别的皇族子弟,萧幽和萧云两位兄长我与太子商议过,都不是与绩西联姻的好对象。萧辉性子尚须磨炼,不够沉稳,唯独你……”

“唯独我……”□□思无意识地重复着她的话。

“唯独你,出身世家,慧而多思,是个足以担得起这桩亲事的人选,”萧徽语气里不带一丝感情,仿佛不是在与自己的兄长商议亲事,而是交办一项举足轻重的公事一般,她顿了一顿,语气终是软了下来,“虽然我与太子都属意于你,但如果阿兄已经有了心上人,我会在太子面前为你推脱此事,你也不必放在心上就当今日我未曾提过此事。”

□□思心潮在一冷一热间翻涌,许久才缓缓道:“今日不是你提起,我当真从未想过自己的婚事。”他擡起头,神色镇定而隐有一丝痛楚,“三娘你可能不知也可能已有所预感,从我入朝为官那日起不止我一日我有所感觉朝堂内外几股势力交缠勾结,互相角力。这种斗争现下掩盖在太平盛世之下,总有一天要是破茧而出,破茧那日自当有一番从未有过的阵痛。”

他的眼光长远得出乎萧徽预料,她嘴角的笑容逐渐凝固住:“既然阿兄已看出太平下的不太平,就该理解这桩亲事背后我与太子的用心良苦。天地为局,你我都是棋子,走绩西这步棋不为其他,只为在破茧那日三西百姓和这长安中万万户人免受些战火荼毒之痛。”

在那一刹那,□□思几乎可以肯定眼前的人不再是家中那胆小怯懦连只乳兔都不敢轻易触碰的三娘子了。三娘没有她如此坚毅的眼神,也没有她将天下做局的雄心,许多种曾经有过现在也未消散的猜想交叉澎湃在胸膛中,他忍不住低声问了句:“你是谁?”

萧徽一惊,不是惊讶自己是否漏出了破绽,而是惊讶□□思竟是第一个发现自己不是这具原主的人,她平静地直视着这个本该是自己晚辈的年轻人:“阿兄希望我是谁?”

□□思语塞,她淡然道:“不论阿兄胡思乱想的是谁,如今我便是萧家的幺女,太子的正妃,东宫的女主人。”

他想说什么,万般言语却在她的视线下梗于喉头,那种如芒在背的紧迫感是□□思从未感受过的,即便是第一次面圣之时龙椅的那位陛下给他的也仅仅是和蔼与温文的感受。这种陌生的压迫感中又有丝熟悉,好像是在童年里某个同样蝉鸣聒噪,沉闷而压抑的午后所遇见过的……

一时间他想不出个所以然,而萧徽则担心他所思过多真猜出了自己的真实身份,以□□思为人她并不怕他知道什么,但……还是少知为妙。

相顾无言,沉默许久,□□思终于缓缓道:“殿下的意思我明白了,婚姻乃大事,容臣回去好生思量再回禀殿下。”

萧徽心中有鬼,不敢多留他,便颔首让他退下。孰料□□思满腹心事地低头将要退至殿外时忽然想起什么止住步伐,看了眼阖起的门扉,复又向前走了两步:“娘娘。”

“兄长还有何事?”

“微臣想起娘娘此前托付我暗中查探一事,已有些眉目。”

萧徽拾盏的手一抖,洒出两滴清汤,她紧紧捏着盏沿没有放下:“阿兄请讲。”

“三年前九月工部确实遣人修缮曲江堤因为那儿是永清公主别苑,所以符文从特意挑选了一批手艺精湛又效率的工人,永清公主遇难时曲江的工程已进尾声,留下的工人不多。这些时日我查找了他们的下落,可是……”

“可是,要么失踪,要么因为各种原因亡故了是吗?”萧徽的语气有些冷,但并没有意外。如果当年她的遇刺真得有宫中人掺和在里面,那些工人被灭口对他们而言是理所应当和轻而易举之事。

□□思沉重地点头,却是犹豫了下道:“我在调查此事时意外发现符大人……他似乎也在摸查当年的曲江案。”

“符文从?”萧徽大感意外,永清麾下门客无数,绝对忠诚值得她信任的却是寥寥无几,符文从从来不在那些人选之中。这人在她看来,是可用而不可交心之人。

“是。”□□思坚定道,“我曾听说过永清殿下对符文从有知遇之恩,大概真如你所言,人不能以非黑即白来看待。至于那个月里出入长安各坊的名单造册,”他无奈道,“且不说人员过于庞大,不可计数。此乃户部管辖之事,我身在工部有心无力。只能徐徐图之,看有无机会了。”

“是我考虑不周,长安万万户人口,中间还有其他国家来的学者商人,查找起来宛如大海捞针。能潜入曲江刺杀永清者,定然身手不凡,孰知曲江亭布放。这两种人,要么是军中人,要么就是江湖中人,或者两者皆有。人过留痕,雁过留声,这些人聚集到一起必然会有线索。明面上的办法可能查不出来,但暗道上有暗道上的办法,阿兄想必也想到了就是所谓的江湖手段。”

她点到即止,□□思立时了然:“臣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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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秋一过,即是要到秋收时,在户部盘点了数日的太子殿下终于偷得空闲回到东宫。他一早就遣了宝荣回来只应萧徽他回来用膳,故而待他归来时贤良淑德的太子妃已携着一案佳肴恭候多时。

“殿下心情颇佳,今年收成应是不错。”

大业的国情便是夏日愈热,秋收的稻米便越丰盛,哪怕不用看李缨脸色,萧徽也能猜到今年国库自是充盈。李缨岂不知她弦外音,换上常服掖着袖沿坐于她身旁:“承太子妃吉言,今年年冬不论商户还是耕农都可过个好年了。”

萧徽拍了下他一本正经面孔下作乱的手:“臣妾看不仅于此吧?”

他淡淡一笑:“今日文清应下绩西那门婚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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