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第89章世世圆满
第89章第89章世世圆满
天边一缕青色光晕穿透云层,打破这无边黑夜，苍山云雾朦胧一片，枝头鸟雀渐鸣。
一夜的厮杀声终于在金鸡报晓之际歇停,直至这时紧闭门户的百姓才敢透过门缝，一窥街上动静。但叫人意外的是，大街上竟空无一人,安静地好似寻常早起人见过的街景，只有青石板上那未干的水迹透露出有什么事物已随水而散。
元嘉帝突然昏迷,太子又身体还虚弱着,不能太过操劳，卫桢专心只管着他的兵械制造，对政务安排等不太了解,或者是解决了心头大恨，反而随心所欲起来，平乱之后的一众安排就落在了由太子一手交出来的卫鄢身上。
等他终于可以得歇回到魏王府时,又已经是乌金西坠,圆月高悬之时。他一入院内,远远地便见透过窗柩的一豆灯火摇曳。
洗漱后迈入内室,只见一道纤细人影倚靠在软塌上小憩，直至卫鄢坐在她身边,拨弄着她颊边柔软的碎发,姜宝才被这些微的痒意弄醒。
她这两日因怀孕的影响总是困困顿顿的，原本是倚在榻上等着卫鄢回来,不知怎么就睡着了,见着卫鄢，她还打了个哈欠，声音软糯黏糊带着困倦。
“你回来啦？怎么样,一切都没问题吧？”
“你不用忧心，所有问题都已解决。”
来喜早就给她报了信，但姜宝还是缠着卫鄢又讲述了一遍逼宫平乱的过程，奈何卫鄢着实没有说故事的天赋，语气平铺直叙的，还不如来喜说得绘声绘色。
但她还是依在卫鄢怀里感慨父子相残的二人：“当真是最是无情帝王家啊！”
卫鄢兀的嗤笑一声：“怎么办？你竟也嫁入了这帝王家中。”
“你不一样！”姜宝仰脸在他颊边落下甜蜜一吻：“不是我嫁入了帝王家，是你投靠了圣女的怀抱。”
卫鄢闻言，难得的哈哈大笑了两声，心里头那么点受宫廷叛乱影响的情绪瞬间消散，爱怜不够地抱着姜宝亲了又亲，在这静谧的夜里亲的啧啧声作响。
姜宝听得都心头砰砰直跳，卫鄢的吻技越发精湛了，亲的她手脚发颤，竟有些意乱。
她难耐的嘤咛一声，卫鄢瞬间察觉，以姜宝反应不及的速度往她身下一探，她不由夹紧了双腿。
“呃，你……”她抱紧了他的胳膊，方才的瞌睡虫早跑得没了影。
卫鄢使了坏心折腾姜宝，好半晌后，才将掌心兜起的水渍啄饮干净，姜宝见状又羞又气，男人偏不放过她低头亲吻。
姜宝躲也躲不及，眼角漾着泪花儿：“脏死了……”
“自己个儿的，嫌什么。”随后将她从软塌上抱起一同倒入床帷中，摊平她的四肢，小心避开她的小腹，缓慢地一点点埋入。
看着姜宝水光氤氲春光旖旎的双眸，难忍地发出一声喟叹，压抑在身上的噬血躁动在此刻得到了完全的释放。
*
二月已是开春，正是一年春色好风景，绿柳迎风招展枝条，山野嫩绿青草肆意生长。
卫梧十分了解元嘉帝的脾性，所以早早安排将霖王独子远远送走，对外只说孩子染了天花夭折，卫鄢虽不赞同此举，但想到姜宝肚子里的孩子，全当为了这孩子不造杀孽，吩咐人将霖王独子远远的送到了海外。而苏贵妃则在元嘉帝死后不过片刻便被徐公公领着宫人喂下了毒酒赐死，以殉葬的名义将她棺椁埋入了元嘉帝陵墓西北侧的偏远一角。
帝王疼宠了二十余年的美人，终究不过黄土一捧，生前光鲜亮丽，死后草草收场。
元嘉三十一年春，元嘉帝崩，太子卫梧循制登基为帝，改年号为昌宁，寓意昌盛安宁。
卫梧登基后，将在平定霖王叛乱中的一众将领封的封，赏的赏，卫桢除了金银赏赐，还赏了他最为喜爱的神兵利器，卫榴那个不成事早已在叛乱中吓坏了胆子，日日缩在自己的王府不敢出门，倒是无甚可赏，唯独在卫鄢身上犯了难。
赏官封职，说到底还是在为他这个皇帝做事，赏金赏银又觉得不够，最后卫梧挑了又挑，选中一座内有园林湖泊的大宅子赐给卫鄢。
但是经过卫鄢与姜宝夫妻俩的商量，决定婉拒了这份赏赐。
卫鄢是觉得宅子太大，姜宝居住在后宅，意味着每日卫鄢回府都得走过很长一段路才能见到她，费时一日多一分，日日多十分，未免虚度他与姜宝相处的光阴。从十三岁初识到十九岁终于与她成婚，他在漫长无尽的时间里不知多少次等待着不知何时的下一次见面，等到人绝望，又盼着下一次的希望。
姜宝纯粹是觉得这么大的宅子就他们两个人住，算上孩子，那也用不着那么多仆役，现下够够的，宅子大意味着需用人也多，姜宝嫌难管，而且她刚花费心思打造好的小花园实在舍不得就这么舍弃在这儿。
卫梧听了夫妻二人的理由，忍不住笑得头仰，姜宝自己那个还算正经理由，卫鄢那个实在是让人又气又羞，哪有嫌宅子大是因为耽误跟老婆相处的。但又不好推脱卫梧好意，最后姜宝请卫梧亲自设计，将卫鄢那个冷硬风的宅子好好改造一番，卫梧欣然接受。
昌宁元年，太子妃高映眉与姜宝先后诞下孩子，在卫梧成婚近十年后，终于生下了一个男婴，朝中不少大臣不禁松了一口气，太子身体不好子嗣不丰，现下终于是后继有人了，否则这皇位只怕是要流入他人之手。
姜宝则生下了一个很像卫鄢的女儿，看到孩子的那一刻，卫鄢竟是忍不住落下一滴泪来，十世九夭，孤家寡人的他因为姜宝，终于有了一个完整的温暖的家。
姜宝抱着孩子，卫鄢拥着妻子，目光温柔如流水落在母子二人身上，一双凤眸中迸发出熠熠光辉，连带眼尾的那颗朱砂痣也鲜红了几分。
姜宝逗弄着哭嚎了几声又陷入沉睡的孩子，感受到抱着自己的男人良久的沉默，擡手，轻触卫鄢眼尾那颗嫣红的朱砂痣，不禁问道：“卫鄢，你在想什么？”
卫鄢开口，声音略有些哽咽：“这一世，我终是圆满了。”
姜宝笑道：“才这一世吗？要我们世世圆满才对。”
卫鄢在她唇上落下一吻：“你说得对，我们要世世圆满。”
见姜宝一直摩挲着他眼尾的那个红痣，卫鄢低声道：“记得这颗痣是怎么来的吗？”
“不是天生的吗？”
卫鄢低笑：“我们很早就见过了。”
早在比上一世还要早的时候，他是十世九夭的天煞命格，比丑奴早的那一世，他是在战场上卖命的前卒，被敌人追击到山崖边，终是不敌，他们那一个小队尽数被砍杀，尸身被丢下了山崖，他还留着最后一口气，躺着崖底静静等死，身下是同伴早已凉透的尸体。
鲜血浸透了他的双眼，刺痛的让他连睁眼都做不到，一个采药的医女发现了崖底的尸体，试图寻找活口挽救，最后终于发现了他，但也只能望着他流干血液的身体悲叹。
医女哽咽道：“对不住，以我的医术，实在是，救不了你。”
救不了便救不了吧，终归没有哪一世是长命的，只是……
“姑娘，我还想见见太阳。”
医女用帕子替他擦拭干净浸透双眼的鲜血，刺痛感缓缓退去，他无力地睁着眼皮，耗尽最后一丝力气睁开双眼，终于得见光明，印入眼帘的却不是那灿烈晴日，而是医女含着泪的一双眼眸，莹莹潋滟，夺目动人。
“对不起，我实在是无能为力。”
他最后一丝力气用尽，缓缓闭上了眼，生命在流逝，他陷入无边黑暗，最后的感受却是眼尾处蓦得有了一点润意，带着点点温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