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突然的学渣
第47章突然的学渣
席散，城市的霓虹被湿热的空气晕染开来。
荣杰叫了代驾，等在餐厅门口灼人的热浪里。其他人纷纷与他告别，走向公司附近的酒店。培训还有两天才结束，后面的内容跟审计部没什么关系了，虽然同处总部大楼，但楼层相隔，工作少有交集，到走之前大家估计不会再碰面。
此刻的闷热，如同在盛夏裹着濡湿的厚毯，加上酒气上涌，荣杰额角很快沁出细密的汗。贺褚言没有像其他人一样离开，距离恰当地站在一旁。
“要不进去等吧？里面凉快点。”贺褚言大约是发现了他的不适，体贴提议。
荣杰回过神，薄醉中思绪飘忽，贺褚言温柔的关切让他恍惚间不知今夕何夕。他下意识地摇头，看了眼代驾缓慢移动的小图标：“不用，很快就来了。”说完，他才发现贺褚言并没动作，“你不回去吗？酒店就在前面。”
贺褚言平静地回答：“等你上了车再说。”他对同事很有责任感的样子。
“没必要。”荣杰说完，转回头盯着马路上川流不息的车灯。太粘稠了，这夏夜，这空气，两人之间无声的角力也无法将其撕扯开，人在里面越来越气短。
贺褚言依旧进退得宜，不问他还好吗，不问他难不难受，更不问那些每日定时送达的生活碎片是否入了他的眼。
对方一旦事事妥当，荣杰被酒精放大的猜疑就越发茂盛，这是否与当初如出一辙？
毕竟此时的感觉如此熟悉。
起初贺褚言也是用这样令人舒适的特质，让他一步步深陷其中，误以为那是独属于自己的偏爱。后来假象褪尽，荣杰才惊觉一切只是贺褚言赖以生存的专业素养，是让身边所有人都感到如沐春风的技巧和手段。
那人是专业的猎手，擅长编织让人沉溺的舒适圈。而自己，还敢相信眼前的陪伴里有一分真心吗？还是仅仅是他炉火纯青的表演？
时间一分一秒地爬过，代驾被粘在了原地，毫无进展。
汗水滑落，荣杰的后背也洇湿了一片。他焦躁地解锁手机，再次拨打电话，对方满是歉意：“先生不好意思啊，前面修路得绕个大圈，我还得再要个五六分钟，您看行吗？”
“你快点吧。”荣杰应了一句挂断，五六分钟？他真该把车扔在这，直接拦辆出租走人。
“看来还得一会儿。”贺褚言拿出一包纸巾，撕开包装递给荣杰。
荣杰堪称麻木地接了过来，胡乱在额角和脖颈处按了按：“谢谢。”
“客气了。”贺褚言答得极快。
等得日月无光，代驾总算是到了。贺褚言几乎是同时动了起来，快走两步，在荣杰之前拉开了后座车门。
荣杰坐进去，冷气一吹，人总算恢复了活气，门被一语不发的贺褚言从外面轻轻关上。
荣杰报了地址，有些疲惫。
车子驶出一大段距离，他不知哪里来的一道灵感，往回望了望。
笔挺的身影依旧固执地站在原地，面朝着他离开的方向，仿佛一座被遗忘在夜色中的雕塑，无声地目送着。
荣杰的心像是被什么撞了一下，他叹息一声。
贺褚言的演技，果然还是一如既往的一流。
很快，培训正式结束，内部进行了综合考核，成绩下发备案。
荣杰正处理着工作，周伊安拿着从邮箱打印的成绩单敲门进来：“荣总，考核成绩出来了，好奇怪啊。”
荣杰目不转睛对着屏幕：“怎么？”
“呃，”周伊安把纸放在他的办公桌上，“十七个人，就贺总监没及格。”
打字的手指倏地停住，荣杰擡起头：“谁？贺褚言？不及格？”他以为自己幻听。
贺褚言的业务能力他再清楚不过，别说这种基础性的考核，就是更复杂的实务难题也鲜少能难倒他。而且内审时，他的相关工作向来清晰规范，说明他对这些内容理解得很透彻。
“对，分数差得有点多。”周伊安指着贺褚言名字后刺眼的红字，“特别是我们部门负责讲解的那几大块内容，得分率奇低。”
荣杰迅速扫过细分项，眉头越皱越紧。不及格也就罢了，偏偏不及格的全是审计的版块，还都是由他亲自讲解的培训内容？逗他呢？
贺褚言是脑子不转了，还是出了什么他不知道的变故，让这人连面子工程都懒得应付了，他不管年底评优了吗？
莫名的恼火烧过荣杰的理智。这算什么啊，前两天还在心里感慨他周到又懂事，就来这出。
“按流程，没及格的需要再学，直到补考通过，”周伊安提醒道，“其他人都撤了，就剩贺总监一个，只能安排在我们这边补课了。”
荣杰心里的荒谬劲儿还没过去。让一个资深项目总监像个实习生一样在审计部开小灶，可以说是相当炸裂了，贺褚言还真是不怕传出去丢人。
他烦躁地推开成绩表，若是让下面的人去办，那场面光想想都尴尬。而且，这结果实在太过离谱，他倒要见识下贺褚言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行了，我知道了，”荣杰看上去终于冷静了一些，“人来了直接带到旁边的会议室，我来给他上课，看看他到底哪里没听明白。”
接下来的两天，那个原本用来给荣杰开临时会的小房间，成了贺褚言的专属教室。
荣杰推掉了几个不太紧要的会议和外联，真的亲自上阵，对着投影上的培训课件，一点一点梳理贺褚言令人匪夷所思的“未能掌握”的内容。
贺褚言倒是配合，带着笔记本，听得非常认真，时不时提出一些看似泛泛，实则刁钻的问题。比如某个流程节点的具体操作，追究下去，又会牵扯出执行层面的模糊地带和风险管理，很像真的在用心学习，追求进步。
这让荣杰又不好发脾气了，只能耐着性子解答，他审视着贺褚言的表情，试图从他的面具下，找出一点故意为之的破绽，或者力不从心的缘由。
然而，贺褚言态度端正，精神专注，笔记一丝不苟，只是偶尔，当荣杰分析到一个他自信讲得深入浅出的关键要点时，目光掠过，会捕捉到“学生”眼底一闪而过隐晦笑意，让荣杰心头火起。
幼不幼稚？这人绝对是故意的！荣杰磨着后槽牙。
高强度封闭式的一对一教学，不可避免地掺和进了每日的琐碎。
午饭时间到了，荣杰准备点自己常吃的那家沙拉。下单前他想起来还有个人，擡眼看向对面依旧在埋头用功的贺褚言：“你吃什么？”
贺褚言擡起头，眼神清澈得像刚被水洗过：“我们不去吃食堂吗？”谁跟你你们我们的。荣杰不耐烦地：“食堂难吃死了，快说。”
“和你一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