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
除夕
沈、郑宁市两大商业巨头融资并购的消息一出便激起千层浪,好在沈映蓊作为沈氏集团并购案的代表,几乎忙到不见人影,歪打正着隔绝了不少有关自己的争议。直到二月初临近除夕,周霄催她回家,和之前的不一样,这一次的讯息很简短,只有两行字——过年了,师门四人聚一聚。
是在宁市逐渐清冷,整座城市都因为返乡的人离开而变得空荡的街道上,沈方淮看到沈映蓊始终看着车窗外,终于住了口,叫了她一声。
她回神,再开口时,却不是回答他问的对今天上午的议题看法,而是说:“明天是除夕了,我想回黎家一趟。”
沈方淮皱着眉,没有说话。
沈映蓊模样安静:“过去这么多年,我都是在黎家过的,今年说不定是最后一个除夕了。”
沈方淮这才松开眉,忖道:“等明年开春,你完全接手公司,郑家大概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沈映蓊没说话,扭头看向街道两旁的梧桐。
明年三月吗?不知道那个时候会不会发芽。
*
除夕那天,傍晚七点钟,沈家司机亲自将她送到黎家小院巷口。
周霄早就抱着手臂杵在门口,严陶也有样学样,一脸肃容地看着她。
她低着头只当不知道,平静地从两人中间穿过往里走。
院子里,桌上空无一物,沈映蓊转身问周霄:“不开饭吗?”
周霄呵了声。
严陶也呵了声。
沈映蓊决定无视这两人的阴阳怪气,把外套脱了挂在一旁的拉绳上,卷了卷淡蓝色毛衣袖口,问他:“菜买了?”
周霄又是冷哼。
严陶放下手,“算了,师父你别下厨。”
周霄瞪了严陶这个叛徒一眼,架子摆足了才冲沈映蓊开口:“还知道回来啊?黎家的门朝哪边儿开您记得清楚吗?”
“前后各一道,你说的哪个?”沈映蓊也不惯着他。
被怼得噎住的周霄开始挑刺:“回来就问饭做没做好,当这儿是酒店还是饭馆啊?沈映蓊你觉不觉得你现在变得太骄奢淫逸坐享其成了?”
沈映蓊盯着他几秒:“大过年的,别没事找事。”
是之前的配方,但周霄心里更加不爽,这人是半点没有愧疚的自觉。
他这边气得人仰马翻,好在另一边黎绛真端着盘子从厨房走出来,打断了这一场针尖麦芒。
严陶半是真心半是献媚地上去帮忙端菜。
黎绛真和沈映蓊对望一眼,两人都神色平平。
也不知道是对谁说,黎绛真迈下一坎台阶走近,平淡吩咐:“去洗手准备吃饭。”
今年算是几人真正的团聚。
黎绛真在国外多年,她的手艺还跟之前一样,没多大长进,但比另外两个没灵性的可好上太多。
饭吃到七八分饱,大家逐渐放下筷子。
天大的怨气在饭桌上总是要退让,一顿饭吃下来,大家都没怎么开口,却意外地算得上融洽。周霄因为这难得的聚会有些意犹未尽,跟变戏法似的,从身后矮阶角落掏出瓶酒,给除了严陶之外的都倒了一杯。
黎绛真一饮而尽,周霄忙道,“诶,等我们两个一起碰杯啊。”
他有意冰释前嫌,说完撞了沈映蓊一下。
沈映蓊不为所动:“不了,等会儿我还要开车。”
周霄没反应过来:“你开车干嘛?”
沈映蓊眼都不擡:“你也说了大过年的,司机不得回家过年吗?难道还让他在外面等着我吃完饭再送我回家?”
周霄声调古怪:“回家?回哪个家?”
黎绛真放下杯子,冷眼瞧着沈映蓊,严陶嗅到气氛不对,囫囵把口中的米饭吞下便没敢再动。
沈映蓊声调很平,确切地说,从她今晚踏进院子那一刻,就没什么变化,音色始终很冷淡:“我是沈家的女儿,当然是回我的家。”
周霄忍了又忍,“你当我们不知道你这段时间干了什么?是,人各有志,你爱干嘛我们管不着,我和绛真只是你的师兄姐,就算你真的因为沈家和姓郑的走的近,跟我们也没什么关系,我们黎家是比不过你沈家有钱有势。”
沈映蓊依旧不擡头,起身欲走:“那还有什么好说的,我本来以为,大家至少能好聚好散。”
始终沉默少语的黎绛真在这时猛然拉住她的手肘,“你是不是和沈家交换了什么?他们答应了你什么?你知道了李阜鸣的事?你还见过他对不对?”
沈映蓊没开口。
黎绛真不再客套,怒火当即冲破天,模样都有几分扭曲:“所以你真的要听沈家的话,和别人联姻?至于现在这个,踹了?你究竟还能为你师父做到什么程度?你能不能睁眼看世界?就算所有人都无辜,你师父也不无辜!”
她一顿连珠炮,噼里啪啦炸得院子其他都熄了火,只有她一个人的声音:“你到底要干什么!去找李阜鸣做什么?配合姓郑的,让真正的受害者和你们演一场所谓真相大白的戏吗?还是说只是为了满足你的幻想,要全世界承认在迫害你们?!你非要糟践所有人吗?!”
“师父无不无辜不是你我说了能算的。”沈映蓊看着她,缓慢坚定地抹掉对方抓紧自己的手,“至少他没有亏欠我们在座的任何人。”
气氛冷到极点。
严陶吓得不敢说话,放在桌下祝福消息编辑到一半的手机在这时振动了下,他偷偷摸出来,头一次没有领红包,而是飞速地重新编辑内容发送过去。
他左侧的周霄倒抽一口气,像是被沈映蓊的不知悔改气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