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杨贵妃（八）出观
第78章杨贵妃（八）出观
竹梢上的露珠滚落,砸在青石板上，溅起细小的水花。
林娇娇站在院角，看着最后一张宣纸被风吹干,纸页泛着柔和的米白色，上面抄录的《竹间絮》乐谱,音符像沾了晨露般鲜活。
今天是武惠妃孝期结束的日子，她摸了摸衣领里的玉佩，指尖传来温润的触感——零昨夜通过意识链接说过，今日不会等唐玄宗的同意，只需要她配合“换身”,剩下的事他都安排好了。
“道长，道长！”送膳的小道姑气喘吁吁地跑进来,手里的食盒晃得厉害,眼神却带着一丝紧张,“前院师姐说,有个‘远房表妹’来投奔您,现在就在观门口，还带了和您一样的素袍呢！”
林娇娇心里一松——是零安排的替身来了。
她跟着小道姑往前院走,刚转过走廊，就看到管事道姑站在观门口，身边立着个女子,身形与她有七分像，头上裹着布巾，遮住了大半张脸,身上穿的素袍，和她身上的一模一样。
零派来的两个亲信站在女子身后，腰间鼓鼓的,显然是来护送替身、确保换身顺利的。
管事道姑看到她，快步迎上来，塞给她一个布包，声音压得极低：“太子殿下的人说，让您换上这身普通衣裳，从观后角门走，别让人看见，这姑娘会替您留在观里，日常起居都照着您的习惯来，不会露馅。”
林娇娇接过布包，里面是一身粗布衣裙，还带着点新布的气息，她看向那个替身女子，女子轻轻点头，眼里没有丝毫慌乱——想来是零提前训练过的。
“多谢师姐。”林娇娇低声道谢，跟着亲信往后院走，路过柴房时，还特意拿起几块改良好的宣纸塞进袖中，算是对这段观内生活的念想。
观后角门隐蔽在竹林深处，门外停着一辆不起眼的乌篷马车，车帘紧闭，只隐约能看到里面坐着个人影。
林娇娇刚靠近，车帘就被轻轻掀开，零的脸出现在眼前——他穿着常服，头发束得整齐，眼底带着血丝，显然是为了今日的事忙了一整夜，却难掩看到她时的笑意。
“娇娇，上车。”零的声音带着一丝沙哑，伸手将她拉进马车。
马车里铺着厚厚的棉垫，角落里放着个暖炉，驱散了清晨的凉意。
林娇娇刚坐稳，零就递过来一杯热茶：“替身是赵衡从民间找的孤女，声音、习惯都练了半个月，观里的道姑大多没仔细看过你的脸，不会露馅，我们走的是小路，李林甫的人就算察觉，也追不上。”
她接过茶杯，指尖碰到他的手，才发现他的手有些凉：“唐玄宗那边……不用和他说一声吗？”
零嗤笑一声，眼神里带着一丝冷意：“他只顾着美色，连朝会都懒得开，哪还有心思管太真观的事？我安排在他身边的那个美人，最近正得宠。等他反应过来，你已经在别院安全待稳了。”
林娇娇点点头，喝了口热茶，暖意顺着喉咙往下滑。
马车缓缓启动，车轮压过青石板的声音很轻，显然是刻意放慢了速度，怕引起观外眼线的注意，她掀开窗帘的一角，看着太真观的后墙渐渐远去，心里忽然有些感慨——这处困住她近一年的地方，终于以这样“不告而别”的方式离开了。
刚驶出长安城，马车突然加快速度，车夫的声音从外面传来：“殿下，后面有两辆马车跟着，像是李林甫的人！”
零的脸色瞬间沉下来，从腰间抽出一把匕首，递给林娇娇：“拿着，防身用，别出声，待在车里别出来，羽林军的人很快就到。”他说完，就掀开车帘跳了下去。
林娇娇的心提到了嗓子眼，紧紧握着匕首，耳朵贴在车壁上听外面的动静。
只听到刀剑碰撞的声音、男子的喝骂声，还有马匹的嘶鸣声，乱作一团。
她忍不住掀开窗帘，看到零正和几个黑衣男子打斗，他的动作利落，眼神锐利，完全没有了往日“懦弱寿王”的模样——那是她第一次看到零在现实里动手，每一个招式都带着狠劲，显然是为了护她，不留丝毫余地。
不远处，马蹄声急促传来，是羽林军赶来了！
黑衣男子见势不妙，转身想跑，却被羽林军围得水泄不通，一个个被按在地上，动弹不得。
零走回马车旁，身上沾了些血迹，却没受伤，他掀开帘子，看到林娇娇紧张的模样，连忙上前握住她的手：“没事了，都是李林甫的残余势力，想趁机截杀，现在都被抓了，我们继续赶路，别院那边已经准备好了。”
马车重新启动，这次走得更快了。
林娇娇靠在零的身边，看着他紧绷的侧脸，心里满是安心。
她知道，零为了这一天，不仅安排了替身、美人，还暗中调动了羽林军，每一步都算得精准，就是为了不出意外。
大约走了一个时辰，马车终于停在一处别院门口。
别院藏在山脚下的竹林深处，门口有羽林军守卫，看到零的马车，立刻放行。
零扶着林娇娇下车，走进别院——院里种着几株梅花，虽还没开花，却已透着几分雅致，正屋的西厢房里，摆着一架新制的七弦琴，琴身泛着桐木的光泽，显然是零特意为她准备的。
“这处别院是我去年就买下的，没人知道是我的产业。”零笑着说，“后面还有个小书房，你改良好的宣纸可以放在那里，想抄谱、练琴都方便，以后我处理完东宫的事，就来这里陪你。”
林娇娇走到西厢房，指尖轻轻抚过琴身，转头看向零，眼眶微微发热：“谢谢你，零。”
“我们之间，不用谢。”零走到她身边，轻轻抱住她，“接下来还有更重要的事，我要借着唐玄宗沉迷美色的机会，慢慢架空他的权力。”
林娇娇愣了一下：“这样会不会太冒险？万一唐玄宗察觉了怎么办？”
“察觉不了。”零的眼神里带着一丝笃定，“他现在每天只想着和美人寻欢作乐，连奏折都让高力士代批，我只要把控住军权和朝政，等他反应过来，已经成了孤家寡人，到时候……”他顿了顿，声音压得极低，“只要让他‘偶感风寒’，慢慢病重，就不会有人怀疑。”
林娇娇心里一震，却没有反驳，她知道，唐玄宗为了皇权，能牺牲儿子、觊觎儿媳，这样的人，根本不值得同情。
傍晚时，赵衡来到别院，向零汇报情况：“殿下，替身已经在太真观稳住了，每天只抄经、练琴，和杨道长之前的习惯一模一样，管事道姑和中年道姑都没怀疑，另外，宫里的美人传来消息，唐玄宗今天又没上朝，还让朝臣把西域送来的宝马先送到东宫，让您‘挑选一匹好的给他’。”
零点点头，嘴角勾起一丝冷笑：“很好，你再去安排一下，让禁军将领们以‘操练’为由，多在京畿附近活动，让朝臣们知道，现在的兵权在我手里，至于李林甫的亲信崔琳，把他抓起来后，别立刻处置，等找到他贪腐的证据，再当着朝臣的面揭发，让大家知道，跟着李林甫没有好下场。”
赵衡应下，转身离开。
林娇娇看着零，问道：“那我在别院，能帮你做些什么？”
“你只要安心待在这里，做你喜欢的事就好。”零说，“偶尔可以写些乐谱，我让人送到宫里的乐坊，说是‘民间新谱’，让乐坊演奏给唐玄宗听，这样既能让他觉得‘天下太平，还有闲情奏乐’，也能让他更放松警惕。”
林娇娇笑了笑，走到桌边，拿起一张自己改良好的宣纸，提笔写下《竹间絮》的最后一段旋律。
零走到她身边，看着她笔下的音符，轻声说：“等晚上，你弹给我听吧，我还没听过完整的《竹间絮》。”
“好。”林娇娇点点头。
夜色渐浓，别院的烛火亮了起来。
林娇娇坐在琴前，指尖拨动琴弦，《竹间絮》的旋律缓缓流淌，温柔而平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