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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言陆乔心轻笑一声:“你当真是被西北的风吹昏了头?”
“想除之人假死归来,原先该死的罪臣之女又被自己赦免,陛下本就心有不爽。若我当真应下这门婚事,陛下对你我的忌惮只会更甚。”
“我表面虽是你迎回府的心爱之人,可是在陛下眼里你好女色一事本就不可信,因而我应是你的得力下属,与当初那些被陛下送来的女子一样,留在你身边为你效力。”
陆乔心看见他脸上那似懂非懂的眼神,顿了顿才继续说:“否则,我们这位陛下,这回可找不到人背锅了。”
说完她饶有意味地看了他一眼,只见面前的人一下就认真起来,抿着唇,右手拇指下意识抚摸着左手虎口处。
“你是说,此次一事,他会借此挑拨离间?”
陆乔心点头:“陛下他没得选,如今刺杀未遂,哪怕彼此心知肚明此事是谁做的,陛下也得找个背锅的。既是背锅,想必也是要找你厌恶或者信任之人。”
她的目光又停留在他受伤的手臂上,那点渗出来的血迹并不明显,只是就这一点,在她看来已经很刺眼了。
“之前陛下就让我们怀疑到三殿下身上,那是因为你与三殿下面上有着恨。如今呢?这一次又会引到谁身上?”
会是谁呢?显而易见陆乔心就是个现成的人选。
闻言李鸣点头,心里的那一点介意瞬间灰飞烟灭,感慨着自己还是很大方的。可是他还有旁的事情想要确定,哪怕手臂上的伤口又开始疼痛起来。
“那你……你当真也心悦我?”他好似不敢相信。
陆乔心倒是不别扭,桃花眼望着他,含笑反问道:“李大人,你方才不是听到了吗?还是你希望我再说一遍?”
她想,这也许是天意,也是对他那晚表白心意时的回应吧。
某人下意识摇头,跟个拨浪鼓似的,嘴里说着不用,可当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又像是反悔了,连忙改口道:“……可以吗?”
“糟糕,晚了。”陆乔心笑出了声,看着他这般模样,忽然想到,兴许少年时期的李鸣就是这样。
无措,迷茫,还容易冲动和反悔。
但是她又知道,这是内里的他,表面上的他定是半点差错都没有,这才在百姓眼里留下了这么个冷面却又温情的形象。
用午膳时,陆乔心因伤势而不能挪动,只得吩咐厨房做几个清淡些的菜,由溪儿带到房中。而李鸣的伤势不影响走动,可他却不愿到前厅去,而是跑到陆乔心的房中,怎么说都要与她一同吃饭。
陆乔心拗不过他,只当他不存在。
午膳前,也不知是谁将他们二人遇害一事的消息放了出去,外头甚至说这回遇害是冲着李鸣去的,传言中明里暗里都说着是心腹所做。
这心腹还能是谁?简直就是明晃晃的挑拨离间。
“躺了几日都未见有传闻,我们一醒倒是开始纠结背后主使是谁了。”陆乔心冷笑一声。
上官烈这回定是下了死手,冲着要他们性命而来。也早早知晓他们的行程,知道他们在何时何地身边没有人。
她放下筷子,身上的疼痛让她内心的某个念头叫嚣得更为厉害。
她忽然想起了很多事情,王娘子的死,曾被随意买卖的念青,以及延寿寺拐卖女子一事,还有兔山上的用来辟邪的女子尸骨,珊华当街被逼堕胎,秦氏所生的双儿被活活淹死……这一路走来的一件一桩,她都记得清清楚楚。
眼神扫过正在看着自己的李鸣时,她又想到他在回来的路上所遭遇的暗算,使他不得不假死归来,还有自己在大牢里遇到的腌臜事。眼下在脑海中翻腾起来的所有画面,都能彻底激起陆乔心心中谋反的强烈欲望。
“宁之?”面前的人好像唤了她好几遍,待她回过神后,还用那种不解的眼神看着她。
陆乔心没有回应他,而是恍然中脱口而出:“三殿下的身体已恢复大半,此事不能再拖了。”
李鸣猛然与之对视,四目中尽是明晃晃的算计。
在李鸣假死回来后,两人私底查了许多东西,加上有着方长民和徐景芳的帮助,五年前的许多谜底都在他们手中一一揭开。
如今,终是到时候了。
他思索片刻,只重重点头。
“可我不愿让我爹娘涉及此事……”陆乔心想到这些日子父母带着人两头跑,还在外宅替他们默默做了许多事,她就忍不住心疼。
傍晚时刻,陆乔心就这般对前来探望自己的徐景芳说,可徐景芳却直摇头:“我与你爹不会在此时回去的,既然当初决意来到长安,定是要留下来帮你的。”
“心儿,我与你爹这个年纪了,能有你在我们身边,心中早就无憾了。何苦要将我们赶回去呢?你若是怕连累我们,那更不必说了,我们不怕被牵连。”徐景芳坚决不让步,陆乔心闻言只能含泪望着她,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
“娘,那你和爹也要答应心儿,危险的时候,你们都不许逞强。”
“你放心好了,我们一把年纪,能逞什么强?到时候扛不住就跑。”徐景芳眼中也含着温热,打趣似地说。
母女俩望着彼此,闻言笑了,热泪缓缓落下。
能够下床走动的第二日,陆乔心就提起秦氏一案,惹得李鸣皱眉不止。
“你眼下伤还没好全,他们又不会跑,这么心急作甚?”他说着话,手还不老实放着,一直揉捏着腰上那个青色的香囊。
这是他前日缠着陆乔心给自己做的。只道旁人有的,他也要有。
陆乔心很无奈,可整日都待在房中养伤,外头的事她又帮不上忙,闲着也是闲着,便给他做了。
期间珊华来探望她正好撞上她在绣香囊,还调侃了两句呢。
眼下李府上下都知道两人是郎有情妾有意了,某人更是装都不装了,任旁人如何调侃他也不恼。
总归这些只有府里的人知道,也不会传出去。
“你吩咐人将章家几人带上长安来,也需要时间不是?难不成我现在要人,人就马上在我跟前了?这期间我还是能好生养伤的,何况眼下没什么大碍了。”
她几乎是苦口婆心地说着,试图能够说动他。
可某人像是听不见,一心都只顾着她的伤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