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9章君与叙阔，谁猜别离（上）
第199章君与叙阔，谁猜别离（上）
周荣棣见了唐毓的小心翼翼竟有种罪孽深重的恐惧感，那脸上本不该在皇上身上显现出来的疼惜夹杂着诚惶诚恐，让唐毓的心也跟着揪起来。不由自主的，唐毓想到了发生在昭然寺的事。那个方丈，只起到了传达消息的作用。 坐下身来，周荣棣才慢慢的坐回了炕上，眼睛看着唐毓，就像是三魂丢了两魂，七魄少了六魄。唐毓微笑着颔首问道:“不知皇上身子可觉得舒适些了？”
周荣棣眉毛朝上努了努，眼睛瞪了瞪，就像是刚睡醒的人在努力保持自己的清醒以至于不重新陷入睡眠般，周荣棣双手放在大腿上，此时微微挪了挪，显得有些手足无措。“这病，什么药都吃过了，好不好的，就看天意了。”说罢，神情立刻激动起来，甚至加了几分尴尬:“你瞧朕这记性，居然忘了给你奉茶。”
唐毓忙摆手道:“不必了皇上，民女现在不想喝茶。”
周荣棣正准备叫人，闻言向上的脖子僵住了，微张的嘴巴也在顿住后慢慢合拢了来。但转瞬又笑了起来，极其不自然的状态下却难得一见的和蔼可亲。“朕经常听轩儿提到你，说你如何如何的与众不同。所以朕也特想见见你。”
唐毓微笑答道：“皇上过奖了。启之，是抬高民女了。”
周荣棣叹了口气，问道：“你觉得轩儿如何？将来能担当大任吗？”
唐毓被惊得满脑子都是浆糊。后宫不得参政，更何况她现在连周燚轩的妃子都算不上。这样大的问题，即使是肱骨之臣问出，也少不了要被苛责，周荣棣为何要她来回答？
唐毓皱了皱眉，心中的怀疑感和恐惧感逐渐上升。但表面上还是依然镇定，颔首答道：“国家大事，民女不敢浑说。”
周荣棣拍了拍大腿，手又在落到大腿上时微微移了移，身子板却一直硬挺着：“没关系，你说。”
唐毓抬眼看周荣棣，周荣棣适才正常的脸色居然已经变得通红，喉结处有些微的移动，好像正努力压抑着什么。唐毓不想回答这个问题，一来是是岔开话题，二来，若是周荣棣真的出了什么问题，那就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于是唐毓赶紧起身着急道：“皇上怎么了？民女替您叫张公公进来。”
周荣棣刚想开口，一张嘴却猛地咳了出来。习惯性的拿过旁边一张白绢，捂住口鼻，而后便是无休无止的咳嗽。这声音太大，太监总管在外也听见了，就像追魂似的跑进来，又是抚背又是传太医又是递汤药。唐毓忙站到了一边，免得挡着了众人。
周荣棣咳了半响才渐渐停下来，那张白绢已被血迹染得通红。果然已是病入膏肓，只是适才唐毓进来之时，周荣棣显得却是那么悠闲。微微笑着，就像儒雅的学士。
太医就像是随时在隔壁候着般，出去传唤的太监不过一两分钟便领着太医进来了。周荣棣喝了口汤药将不适感压了下去，挥手对众人道：“都出去。”
太医躬身回道：“皇上，让臣先替您把把脉吧。”
周荣棣眉峰一横，已然生怒：“朕不想再说第二遍。”
太医的身子抖了抖，忙合着众人告退走了出去。太监总管不愧是跟着周荣棣多年的人，完全明白周荣棣让他们出去是为了单独与唐毓说话，于是朝唐毓颔了颔首，担忧道：“九小姐，若是皇上有什么吩咐，麻烦九小姐喊一声。”
唐毓福了一礼，答应了下来。太监总管这才快速退了出去，关上了门。周荣棣仍抚着胸口呼气吸气，又隔了一会儿才渐渐睁开眼来。见到唐毓正站着，立马换上笑颜，甚至带了两分愧疚：“朕这身子，是不中用了。”说罢看向旁边的椅子。
唐毓会意，颔了颔首坐了下来。奉承道：“皇上不必担心，太医院的太医都是国手，什么样的疑难杂症不能治？”
周荣棣似是自嘲，微微扯了扯嘴角，道：“不说这个了，适才那个问题······轩儿朕知道，能力还是有的，只是性子上辣了点，有时候有些不近人情。”
唐毓看不想说也得说了，于是道：“启之其实还有善良宽仁的一面的，在民女的面前，他就很好，民女从来没看过他责罚什么人，杀过什么人。”
“那是因为他喜欢你，所以投你的性子。朕知道你是个善良的人。城西有两座宅子，相挨着的，原本是两个富人的宅子，后来那两个富人落了难，这宅子也就闲置下来了。如果他们所告诉朕的事是真的话，这两座宅子应该是被你买去了，用以安置城西大院中你收留的那些无家可归的孩子。”
唐毓吓了一跳，浑身汗毛都立了起来。忙起身福礼道：“民女自知犯了大错，只是民女如此做也是出于好意。皇上若要责怪，就责怪我一个吧。那些孩子是无辜的。”
周荣棣笑出了声：“你别紧张，朕不是要责怪你。反而，还要感谢你。朕无能，没有做到国泰平安，即使是国都，都有那么多乞丐。你收留了他们，是在为朕补过。朕怎么会怪罪你？”
唐毓自然也知道周荣棣不会怪罪，只是心里越发担忧起来，不知道周荣棣说这么多到底想说什么。有些不安的坐下，唐毓尴尬笑道：“想不到所有的事竟然都在皇上的掌控中。”
周荣棣道：“龙翼无处不在，更何况城西大院又是馨儿所建。而馨儿也是龙翼中人。”
唐毓的神经更绷紧了几分。她一直以为，周荣棣不知道钟连馨是龙翼中人。在小说中，周荣棣确实不知道。
见唐毓有些奇怪的表情，周荣棣道：“你是不是在奇怪为何我会知道馨儿是龙翼中人？”
唐毓忙敛了神色，怪自己没有隐藏好表情。颔首答道：“皇上恕罪，民女无意揣测圣意。”
周荣棣笑道：“无妨。你和朕说话不用这么拘谨，你或许也看出来了，适才朕也有些紧张，但现在朕已经放松了。”
唐毓没想到这样的话能从一个九五之尊的嘴里冒出来，一时不知该怎么接话。周荣棣大概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失言，忙接着道：“你是个善良的人，轩儿的性子你压得住，以后朕归了天，请你千万要好好辅佐他，让他为百姓着想，时时刻刻以仁德为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