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章红纱帷幔，见证女人

第134章红纱帷幔，见证女人  丽正殿殿门大开着。此时已是入秋之际，炎热退去了大半，只偶尔多走上几步，才觉有些闷。因此丽正殿中不曾放冰，只点了熏香，冉冉的白烟，在殿中游荡。与金黄色的主色相衬，煞是壮观，顿显奢靡。

走进殿门，往左绕过一座大理石百花屏风，方见一片红色，横贯殿之东西，乃是红纱布纬，以作隔貌之用。红纱之后是一宽大坐榻，左右两方凌空飞着一对凤凰烛台，流光溢彩，栩栩如生。

申曲进殿通报后，又立马转了身出去。不一会儿，便带着一眉目清丽千金进了殿。她步伐着急，甚至有些紊乱，表情悲伤而带着愤恨。及至红纱帘子前，才立定身子，提裙参拜。

钟连琳坐于红纱之后，背立得笔直，双手放于大腿上，正而端，颇有威仪。见了下拜之人，声色不动，只是开口道：“免礼。七妹，进来说话。”

钟连香谢了恩，忙慌不迭的站起身。申曲撩开帘子，钟连香刚一踏进，便已是泪落两行，直直扑到钟连琳面前，泣不成声。

钟连琳蹙起峨眉，心下有些不胜烦厌。原本在钟府之中，二人便有些不和。之后钟连琳嫁于东宫，权势日增，与当初不可同日而语。钟连香与其母便开始日日往来，赔礼道歉不在话下。后唐毓做了钟府义女，钟连香又一再表意视唐毓为仇敌，有个姐妹相助，自是比没有好。于是才得后来来往密切。如今这般无用，陷害唐毓不成，反倒自己惹了一身骚。现在又到此哭诉，坏了兴致，毁了自家仪态，钟连琳自是生气。一把推开钟连香，就喝道：“自己无能，还有脸到我这里哭诉！”

钟连香被这一喝吓住，立即噤了声。抬起头来仔细瞧了瞧钟连琳脸色，只见钟连琳已是有些怒气，便赶紧起了身，立于一侧，低头垂手。只偶尔还是发出一两声啜泣，可怜之极。

见状钟连琳平复了一下心情，自知现在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即使追究，也是于事无补，反而是敌人未除，自己家里就先斗起来了。于是缓声道；“好了，先去净净脸，我给你备下了枣泥糕，知你爱吃，等会儿就多吃点。”

钟连香一愣，不及反应，申曲在旁已然伸出手，弯腰道：“七小姐请。”钟连香再看了钟连琳两眼，见其气色已如平常，便福了一礼出了去。

待钟连香一走，钟连琳扬起手掌，就往榻上一拍，由于女儿家力气小，榻上又铺着几层真丝织料，这才没弄出什么太大动静。但可见心下恼怒。

那日大夫人拿出龙纹玉佩与周燚轩的信交予唐毓，已经表明周燚轩与唐毓二人之间有私情。那人离宫已经一两月，却至今不曾往东宫捎过一墨半字，却首先往唐毓那儿传了信，还附上了自己平日也仅只能是看看的玉佩，怎能叫人不气？如今挫了钟连香的锐气，可见她的确不是纸做的老虎。只若是无人扳倒她，而让她继续做这钟府小姐之位，那若有日嫁进宫来，地位必定只稍稍低于她。这样的事，绝不能发生！

钟连香洗净脸容，又整了整妆，这才缓步回来，自是已经冷静了许多。况且之前哭泣本就是为了加大钟连琳怒气，对唐毓的怒气。

申曲端上糕点，钟连琳笑道：“御厨手艺，自是比钟府略高一筹，尝尝吧。”

钟连香并无胃口，但仍浅尝一块，个中滋味究竟如何，也无心思注意。放下玉箸，便开口道：“三姐，唐毓如今气焰嚣张，把我的商号夺了不说，还出言毁我清誉。若是不制住她，将来嫁入东宫，就是必会发生的事了。”

“她既然敢做梦，那就让她永远做下去。这个梦，我不会让它变为现实。”钟连琳神色微漾，带着千金小姐的傲慢和与唐毓相比高高在上的尊崇。

钟连香又道：“如今黄公子已经怀疑我的清白，前儿听说他回家后居然向黄大人要求退婚。黄大人虽未答应，但我以后的日子，怕不太好过。”

钟连琳心下自是明白，钟连香今日来，倒不是与钟连琳探讨如何钳制唐毓，反而为自己着想的分量要多些。“你放心，新婚之夜洞房花烛，一切自会有分晓。如今商号是难以收回了，我已出嫁，也不好过问此事。你只有嫁过去后好好侍奉黄大人夫妇与黄公子，虽说荣华稍减，但也是能安乐一生。你若时常到我这里多走动走动，黄大人自是会好好待你。”

听见钟连琳如是说，钟连香这才放了心，深知自己此次并未来错。有了心情，才夹起一块糕点，仔细尝了尝，夸了几句，却不敢多言其他，只又回到正题。“此次归惯卿联合于昙一事倒是许多人始料未及的。之前归惯卿找到我时，我本不信，他便搬出了四姐嘱咐，我想着无论是非，试试总与我无损，谁知此事竟为真。”

钟连琳神情疑惑，显然不信：“你说归惯卿是四妹指使？”

“此事甚少人知晓，我与十妹也是通过归惯卿知晓。”

“如此说来，她不是四妹派回钟府的了？”不知怎的，钟连琳立时放松了不少。唐毓若是没有钟连馨的帮助，就像鸟儿少了翅膀。若是钟连馨再反过来对付她，那结果不言而喻。

“唐毓占了灵居，领了柳儿，之前又是四姐奴婢，如今却翻身为主，四姐那般心气儿傲的人，自是受不了的。只是她却只是让归惯卿对付，而自己躲在将军府不问世事，似乎又有些不对。凭她，捏死唐毓还不像捏死一只蚂蚁？”钟连香知道此事早，因此也想得多些。

钟连琳陷入适才稍稍喜悦之中，差点忘了这一茬，如今被钟连香一提醒，也顿觉奇怪。“此事确有蹊跷，难道四妹又在酝酿什么阴谋，而唐毓不过是一颗棋子？”

“还有一事也很奇怪，就是之前说过的，四姐一嫁进将军府便做了贤媳，听说是任打任骂，只会点头称是。日日下厨不说，还亲自动手浣洗衣物，如今已成为城中美谈。”

钟连琳稍抿薄唇，久久沉思，却不得果。末了只得哼一声，道：“总之四妹没帮她就是了。她们之间的恩怨，就让她们自己解决吧，总之我不能让唐毓活着走进东宫！”

钟连香知道钟连琳的气势，虽并不觉奇怪，但也是不敢多言多语，且忙低了头，表示顺从。须臾，见钟连琳已然恢复如初，才又抬起头来，恭恭敬敬的奉上茶。钟连琳瞟了钟连香一眼，接下茶抿了一口，又开口道：“如果唐毓真不是四妹派回来的，那她是如何说服父亲母亲收她为义女的？且允了她天大的优厚。”

“这件事我也想过。起初以为是四姐从中周旋，后来知道不是后，便想了又想，找于昙询问，于昙竟也不知。”说道这里钟连香稍稍停了停，瞳孔微缩，神情也激了一激：“此次于昙背叛唐毓，唐毓竟然将她留在了身边。而且还从大理寺带了一个孩子回来，说是唐毓看他可怜，要收留。由于自己未出阁，与于昙也更亲些，便认了于昙做娘亲。”

“你怀疑这个孩子的身份？”

“桂冠卿买了很多个孩子，却为何单独收了这一个？听说于昙去大理寺时，是直接点名要这个孩子，根本未曾经过挑选。若说是唐毓乞讨时认识的孩子，时机上也不对。唐毓进城时，那个孩子已经被归惯卿养于宅院之中，不曾出门半步。”

钟连琳嘴角微扬，似有些不屑。随即唤了申曲道：“去查查吧。”申曲躬身领命退下，钟连香这才笑开来。“还是三姐有主意。”

钟连琳冷眼一飞，不接话。太子正妃，自是不比钟府小姐。钟连香面对这些疑问，也只有找人探问探问，太子妃面对了，就有实力派出人去细查。钟连琳也明白，今日说这么多无头无尾的话，不就是为了借她之力弄个明白吗？

举起手看了看新上的朱红蔻丹，钟连香见了正想夸两句，钟连琳却道：“你先回去吧，有事自会告知。”

钟连香脸上的笑僵了一僵，才又笑开来，起身福礼退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