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章两相坦言，深情自在（上）

第128章两相坦言，深情自在（上）

钟连香被钟老爷一甩，没稳住，撞在了门上，虽无伤口，却是没了力气。看着钟老爷离去的背影，钟连香欲哭无泪，背靠着门就那么滑了下去。  大夫人赶紧指着方姨过去将钟连香扶起来查看，直到确认没有事后，大夫人才松了口气。替钟连香擦了擦眼泪，安慰道：“你父亲现在在气头上，回头等他气消一点儿了，我再替你求求情。”

钟连香无力的摇了摇头：“没用了，他已经下定决心了。”

“别说这样的丧气话，今晚你也累了，别想那么多，先好好休息一番。”随后转头吩咐陈衣道：“你快派人去熙苑将四夫人请来。”

陈衣本来吓着了，正愣着，听了这话，才回过神来，忙不迭的摔着跑了出去。大夫人又安慰了一番，才让人扶了她去房间。进去后却一直没有出来，只偶尔传出两声隐隐啼哭之声。

唐毓望着那窗棂上的烛火，摇曳着摇曳着，好像随时都会熄灭一般。

蓝银将带来的披风替唐毓披上，拢了拢，小声道：“我们回去吧。”

唐毓点点头，一步一步往前走，只是仍不断回头，看着那烛火。在钟府失了地位，在夫君那里失了信誉，那才是真正的一辈子抬不起头。唐毓竟突然对钟连香有了几分同情，尤其是钟连香在对钟老爷说那番话的时候。同是苦命人，这一切，其实并不是她的错。

回到灵居之时，钟连梦已候了片刻，唐毓笑着过去行礼赔罪。钟连梦冷眼一瞟，淡淡问道：“有什么事直接说就是，我不太喜欢绕弯子。”

唐毓笑道：“大姐果然直爽。既如此，妹妹便说了。其实这件事本是为了大姐考虑，上次四姐托我替人找天山老人求送子良方，特意嘱咐了我，大姐成亲已经两年多了，如今膝下无一儿半女，听说年老爷也甚是着急。所以想让我在替那位命妇求时也为大姐求上一方。只是每个人身体状况不同，药也要因人而异。由此才请了大姐来，想让柳儿替大姐把把脉，妹妹也才好将症状一一写上，送往天山。”

钟连梦的身子忽的一僵，看了看地上才又抬眼来看着唐毓。“我自己的身子我自己清楚，就不劳九妹费心了。”

“大姐夫为人正直，且孝行第一，可这不孝有三，无后为大。若再如此下去，妹妹怕大姐夫会另纳娇娘。”

钟连梦仍是坚毅拒绝：“谢谢九妹操心。只是今晚我还有些事没有处理，必得先回去了。关于药方一事，若是两年后还未有什么动静，到时姐姐再来求妹妹帮忙。”说罢起身朝唐毓笑了笑。旁边的丫鬟赶紧拿上披风，随着钟连梦走了出去。

唐毓起身恭送，心里自是愉悦的。

于昙在一旁甚为不解，问道：“小姐，大小姐不孕一事自是她自己所为。大姑爷本来中了榜眼，有很好的前途，只可惜他不会做官，才连连被降职。如今年府支出就全靠大小姐一人撑着，她若怀了孕，一旦将手中权力交还，即使积蓄可够挥霍几年，也不能为她儿子留下一笔财产。这个中缘由小姐岂会不知？怎的今夜跟她说刚那番话？这不是引她对你更加防范？”

“她已嫁出了钟府，便不敢再随便插手钟府事宜。更何况今晚七姐又出了事，她更不敢轻举妄动了。”唐毓坐下，慢悠悠喝了口热茶。

于昙浑身一颤，连忙追问道；“今晚的事······成功了？”

“嗯，我先去沐浴，蓝银，你将今晚的事说给于姐姐听听。说完了，再来伺候我歇息。”说罢别有用心的看了于昙一眼，走出了九州楼，后面的二等丫头也跟去了尘微楼。

于昙心下已经波涛汹涌，就快把持不住。但脸上却仍笑道：“蓝妹妹，既如此，便说说吧。”于昙在一旁缓缓坐了下来，手抓着扶手，似乎恨不得将扶手掰断。

唐毓沐完浴出来时，蓝银已经上了楼，正挑着烛火。于昙站在一边，脸色煞白。挥挥手退了其他的下人，唐毓走到于昙面前，心里有些紧张，也有些伤心。这一份姐妹情谊，唐毓视之若宝，于昙却似乎并没有放在心上。

于昙抬起头来，抹了抹脸，抿了抿嘴唇，眼眶有些微红。“原来你一早就怀疑我了。”于昙望着别处，话却是对唐毓说的，不知带着的是恐惧还是悲伤。

唐毓几不可见的点了点头。将自己所想一一数出：“上次我写给张校尉的信被掉包一事，我记得我跟你说过，灵居内出了内鬼。当时我怀疑的第一个人就是你，因为你当时冲我发了小脾气，然后就跑下了楼。且如此机密之事，别人也难知晓。可我还是选择了相信你，认为只是巧合。可蓝玉被害一事，让我又不得不重新开始怀疑你。那个局分明就是料到了我不敢说出所去之地才敢布下。你虽然不知道我去了哪里，但就是因为我没有告诉你我去了哪里，他们才以为，连你都不告诉的地方，必定是十分机密之地。可我仍希望那不是你做的。还有上次，让你去取七姐的笔迹，结果你取来的是陈衣的笔迹。我的确不知道她们二人的笔迹是何样，但柳儿认识七姐的笔迹。我也宁愿相信是七姐不相信我才如此做。而今日，你却背着我明目张胆的去了梅霞院。那时我才明白，我看错了人。”唐毓低低笑了一声，讽刺之极。

“原来今日这个局有一半都是为我而设的。我何德何能，值得你这么对付？”于昙的神情显出从未有过的淡漠，和无情。

唐毓听见这话心尖一跳，心中就像压了块千年巨石，怎么踢都踢不开。可又很想踢开，那火气不断的上冒。“我对你如何，你是知道的。你又何苦算计我？”唐毓吼了出来，眼泪夺眶而出。

于昙极慢极慢的摇了摇头，冷笑道：“你对我如何？你从来就没有真正相信过我。你心里的秘密你告诉过我吗？别说主动言明，即使我问起，你也是闭口不答，或者岔开话题。唐毓，你让我怎么对你忠心？”

听到于昙叫自己的名字，唐毓只觉得一阵恍惚，似乎于昙从来没有叫过自己的名字。唐毓的火气又涨了三分，问道：“我为何不信你？上次我得了肺痨，生命垂危，你却把我往申曲的圈套里送。你觉得你对得起我吗？”

于昙愣了一瞬，没料到原来唐毓已经知道了。但接下来说出来的话，却让唐毓愣了更久。于昙只道：“三小姐身边有一个名唤宝铃的丫头，上次因偷了三小姐墨一事被重重打了后，赶出了钟府。前不久，我遇到了她，她在大街上乞讨，却是已经疯了。每当有人问她为什么被赶出来时，她就眼神惊恐，身子瑟缩成一团，口中喃喃念着‘我没有偷，我没有偷’。一个疯子，若是真的做了那件事，会疯了后还如此坚定的否认吗？细细回想当日之事，唐毓，你敢说那不是你为了博得我的信任而设下的圈套？”

在唐毓眼里，于昙一直是个温柔可人的人，从未想到平静的外表下，竟也藏着如此大的一座火山。

蓝银被二人的争吵惊得目瞪口呆，却也是无比着急。将周围的门窗都关了，才又走回原处。见唐毓愣着，便想扶她坐下，谁知唐毓却反掌伸在空中，示意她不要插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