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章若自作孽,必不可活(下
第127章若自作孽,必不可活(下 )
大夫人起身替钟老爷抚了抚背,也是无比着急,却劝道:“这事究竟如何,还没个定论。不如去梅霞院,问个清楚吧。”
钟老爷这才稍稍和颜悦色了点,对着那二人道:“你们不用担心,此事必有一个结果。”说罢一甩袖子,大跨步走在了前面。大夫人没有跟上去,却是走到在一边愣着的黄瑞面前,笑道:“今日事情有些繁杂,招待不周之地就别放在心上了。现在我们有些事情需要处理,我让人备下酒席,我们不久便回。”
黄瑞作揖拱手:“不了,小侄还有事,就先回去了。今夜纯属误会一场,既已查明,小侄也不再追究。”
“如此甚好。”说罢转头看虹鸢,道:“替我送黄公子。”虹鸢低头领命,大夫人这才急急出了去追钟老爷。
唐毓站在一边,向黄瑞福了一礼,湘柳与于昙也跟着福礼。黄瑞的眼睛却像是装在了湘柳身上般,拔都拔不下来。
唐毓笑道:“黄公子,小女子有句话奉上,无风不起浪,今夜之事,如何看待,只在公子一念之间。”说罢再福一礼,匆匆离去。
湘柳看着黄瑞的虚浮,神情淡漠,未置一词。黄瑞的脸色却忽的跨了下来,唐毓最后那句话,意为何意再明显不过。看穿着,唐毓也该是钟府的小姐,她都如此警告,还能有假?黄瑞捏紧了拳头,额上再次冒出青筋。
一行人匆匆走进梅霞院,下人甚至都来不及反应。大夫人平日都会去各个园子坐坐,但钟老爷除了熙苑和桃园,其余园子几乎不涉足。
陈衣脸色惨白,飞跑着进了钟连香房间禀告。钟连香一听钟老爷和大夫人来了,未问缘由,赶紧出来迎接。
钟老爷走进正堂,直直走到上位坐下,火气稍微消了些,但仍不难看出愤怒。钟连香心下有了一股不好的预感,但仍端庄行礼。大夫人扶起钟连香,和蔼道:“香儿,你别担心,等会儿你父亲若是问你什么,你答就是了。”
钟连香愣愣点了点头,斜眼瞟陈衣,陈衣低下头去,不敢说话。
唐毓进了屋,笑着福礼,钟连香一看到唐毓心下已明白了几分,想来今晚若真是出了什么事,那必是唐毓挑拨的。只是却不知道到底出了什么事,值得钟老爷亲自来。
“不知父亲到女儿这里来,可是有什么吩咐?”钟连香不敢入座,只站着小心翼翼的问道。
钟老爷收了一脸严肃之情,反而温柔了些许。只道:“站着做什么,坐吧。”
这前后一变化,钟连香更是摸不着头脑。但还是不安的坐下了。
钟老爷又道:“听夫人说你平日穿着简朴,除了钟府份例的衣裳,你连半点首饰也没有另外置办,平时各个园子送的各种装饰用品,也不见你穿戴过。这正堂里,我记得原来摆着一对素彩青花大纹瓶,如今也撤下去了。家里也没有什么丧事,你何苦委屈自己?”
钟连香的手绢被绞了又绞,嘴唇已微微发白。“女儿感叹平时下人做事良苦,所以将东西赏了他们。”
“平时赏东西自也是可以,但好歹也该有个分寸。嫁妆这样的物品,也能赏吗?”
钟连香全身都跳了一跳,迅疾站了起来,声音也提高了几分。“嫁妆是何等重要的物品,我怎么敢赏人。如今它们都好好放在库房里,我这里有嫁妆名册,父亲可取去一一比对。我不知道是谁造了这样的谣,只是父亲,您不能冤枉了女儿啊!”
大夫人叹气道:“老爷,我来时已让虹笺去取了名册来,现在就可以开库房比对。”说着大夫人从方姨手中接过一本红册子。
钟连香整张脸都白了,语气弱了不少。“何劳母亲费心,母亲忘了,女儿这里也是有名册的。”
“香儿,若是别人说你将名册也一并改了,岂不是又要多费口舌?清者自清,浊者自浊,你不用担心。”
钟老爷接过红册子,吩咐钟连香把库房打开。钟连香愣愣点了点头,让陈衣去取了钥匙来。
唐毓微微一笑,知道钟连香不过想做最后的挣扎,她拿的也不是什么大物件,若是钟老爷一时大意,疏忽了些东西,那问题就不大了。但钟老爷是几十年的生意精,日日都要面对账本这些需要核对的东西,怎么可能疏忽?
进了库房,只见里面甚是空荡,除了几个红色箱子,和两三个棕色箱子,便什么都没有了。钟信将箱子一一打开了,红色的箱子是珠宝名器古玩,棕色的箱子是银子。
钟老爷熟练的翻开册子,旁边的钟信递上笔,不多会儿,钟老爷就已在册子上圈了好几处。钟连香吓软了腿,陈衣在一旁使劲了力扶着,钟连香才不至于倒下去。
钟老爷再圈了一处后,突然将笔一扔,在地上摔得啪啪作响。这声音仿佛催命钟声,吓得钟连香直直跪了下去,膝盖碰地之声将周围的人吓了一跳。
“今日有两人来钟府告你拖欠薪资一事,我本还不信,如今是不得不信了!”
钟连香已哭成了泪人,连连道:“父亲,那五州首饰商家到我手里时已是有了亏空,我这三年来,努力想补,但奈何力不从心。”
“当初将它们叫到你手上时,我已补了大部分的亏空,剩下的一点,半年之内你便说已办妥。我当时有些怀疑,查账本时却并未发现有何不妥。若是难以补上,你大可以明说,我再让人从旁协助,你何必说大话,害人害己!”
“女儿错了,女儿错了,父亲,再给女儿一次机会吧,我一定不负所望。”钟连香泪水湿了衣衫,哭得梨花带雨,望着钟老爷的那殷殷期盼的眼神更是脆弱如一潭纯水。
钟老爷却哼道:“我给过你机会,是你自己将她毁了。原以为你是个生意之才,原来是个造假之才!如今这五州首饰我要是再不收回,迟早败在你手里!”说罢钟老爷绕过钟连香,就要离去。
钟连香立直了背,却突然不哭了。虽仍跪在地上,却多了几分漠然。“父亲,是你对不起我,不是我对不起你。”钟连香蓦地一吼,语出惊人。
钟老爷的脚已经踏出门槛,听见这话却顿住了。
钟连香站起身,走到钟老爷面前,竟扯起了一丝笑意。“爹,你忘了,三年前你将此五州首饰从一直不孕的姑姑手里夺过来时,曾告诉过我,若我像姑姑那般无用,便不是钟府的女儿。我造假是为什么?是被你逼的!娘亲告诉我,要想保住这一世的荣华富贵,就必须先保住手中的权利。我做错了吗?我没有!况且,我一直很努力想要将这些商家经营得好,可是四姐却一直从中作梗,是她让我到了不得不变卖首饰的地步。”说完这番话,钟连香突然抓住钟老爷的袖子,神情又变得楚楚可怜起来,哀求道:“父亲,求你再给我一次机会,最后一次。”
钟老爷本来有所动容,听到钟连香最后一句话却又犹疑了。
钟连香见钟老爷在考虑,便赶紧接道:“这个亏空女儿自己想办法补,黄家库房听说塞得连一只蚊子都容不下,我嫁过去后,一定有办法补上亏空。到时若怀孕,也能将这五州商家好好的交还到父亲手里。”
钟老爷一听这话却突然又愤怒了起来,甩开钟连香的手骂道:“原来你算计着这一块。如此说来,你嫁过去后,将所有嫁妆变卖了我们都不知道!我怎么会生出你这样无用的女儿!”钟老爷伸出手,指着钟连香颤动得厉害。冷哼一声,负手急急走出了库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