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第48章
外头传来三更的梆子声,声音在寂静的夜里尤为突兀和明显。
“其实我……”萧凌开口，刚想将事情合盘道出，却被一道急促敲门声打断。
接着传来守卫的说话声：“禀殿下,路管事的情况不大好。”
“口吐黑血,呼吸微弱,看来情况极为不妙的样子。”
方才主子交代过两件事,一是守好院子，不让外人踏入房中,二则是留意路管t事的情况，若有不对，立即来报。
守卫每半个时辰开门查看一次路管事的情况,但方才开门发现,路管事不知何时吐了一地的黑血，人也歪倒在榻上，故忙叩门禀报。
说到一半的话又被人打断，着急的却不是萧凌,而是姜蔚。
转瞬将萧凌只说了一半话的事情抛诸脑后,只拿起一早备好的面巾蒙在脸上,迅速在后脑勺打了个结，随即打开房门,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在这一方面，萧凌反应远不如姜蔚来得快且及时,停在原地静立了片刻之后,方才踏出门去。
未及踏入隔壁房门,查看小路子的情况,便见薛勉正迎面朝自己走来，擡手将他拦下：“我正想去找你。”
萧凌目光从姜蔚进入的那扇房门收回,见薛勉穿戴整齐，又是夤夜起身，必然事有紧急：“什么事，说吧。”
薛勉往前一步，低声：“在尧城的探子来报，城中出现有若干病患，呼吸微弱，浑身无力，且都是病情相似的流民。”
萧凌心口一凛，当真和他猜想的情况一致。
“你即刻带人前往尧城白岭山，将山脚各出口围起来，此为疫病，务必将病情控制在没有蔓延开之前。”本是想同薛勉商量后，再做出的决断，然此刻听薛勉如此言说，萧凌知道，此举已无需再费时间商议，必得当机立断。
薛勉面露不解之色。
“白岭山我先前去过，当时便已发现端倪，只是没有确凿证据，故暂且未提，”夜色中，萧凌语调平和，缓缓将经过道出，“为查证据，我派小路子留在尧城，吩咐他探查白岭山的情况和消息。”
“就在方才，小路子重伤返回，奄奄一息，情况正如你方才所描述的一般，呼吸微弱，浑身无力。”
“他身上并无伤口，姜蔚为其把脉看诊，最终诊断为……”萧凌说着停了一下，方才继续，“疫病。”
薛勉瞠目，惊得半晌没说出话来。
“好消息是，此病有方可医。”萧凌淡淡说道。
薛勉闻言刚想长舒一口气出来，却又听对方说道。
“不过，却还有个坏消息。”
一口气不上不下堵在胸口，薛勉呼吸岔了一下，单手握拳抵在嘴边干咳了几声：“都这种时候了，你还卖什么关子。”
“坏消息是，药方中缺了两味药材。”
薛勉拧眉：“是有人蓄意为之？”
萧凌颔首。
薛勉眼珠子来回转了几下，方才疑惑开口：“二皇子和淑贵妃？”
萧凌再次颔首。
“天杀的！”薛勉一拳打在身旁树干上，“将百姓生死置之度外，一切只为自己谋前程地位。”
“三殿下既已知晓这些，想必已将接下来该应对的法子都想好，”毕竟是上阵杀敌的武将，怒气可以有，但不能被怒气所左右，冷静下来之后，薛勉只双手抱拳道，“薛勉定听从殿下调遣。”
“如我方才所说，你速带人将白岭山各出口围住，若判断无误，此番疫病当是从白岭山中传出。”萧凌指派任务时，速来少有模棱两可的用词出现，然此番终究情况不同，若想抑制疫病传播，最要紧的必是时间，故在没有十足确凿证据的情况下，萧凌还是选择，先将白岭山各处围住。
“我会先留泰州，将缺的两味药材找齐，泰州的情况，我会亲自把握。”
“知府庞云辉，可不好对付。”薛勉好意提醒。
“我知道，”萧凌说着点一下头，“尧城那边，交由你全权处理和把握，泰州的情况，我自会处理。”
“另，扬州的情况，我已派人去给提前到达的刘大人前去传话。另还有工部侍郎吴一舟，此刻亦在赶往扬州的途中。”
若说方才忽然听说“疫病”两字时，薛勉心里是没有底的，此刻听萧凌说完安排和情况后，立时有了应对的信心。
“臣薛勉，”躬身抱拳，薛勉面色肃然，“领命！”
时间有限，薛勉立即集结人手动身出发前往尧城。
人影离去，凄迷夜色下，萧凌负手而立，静立院中许久。
此次疫病自白岭山传开，眼下尚未散步到泰州，对萧凌来说，首当其冲地必是想法子将缺少的两味药材找出。
淑贵妃操纵此事，一是为不让自己南下办差顺利进行，二则是想让萧炎可借此事“翻身”，故收走的药材必然不会彻底销毁，而是会找个隐蔽地方先放起来。待到疫病愈演愈烈、不可控制之时，消息传到父皇耳中，京中再派人南下。若他所料不错，淑贵妃想得当是在那时，找机会让萧炎解幽禁领命南下。而那批被藏起的药材，也会在那时，方才得见天日。
绕了个大圈子，让数百上千的百姓为之付出性命，而其目的，便只是让自己的儿子“立功”重得盛宠。
确符合淑贵妃一贯行事作风，好在发现及时，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萧凌轻嗤一声，那些推论尚不去想，眼下，只要药材不被销毁就行。
他已派人将御草堂掌柜欲谋取私利而另外还有存药的消息散布出去，那“收药”之人，当还蛰伏城中，只消消息传出，便可引蛇出洞，后顺势将药找出。
理清思绪，萧凌随即擡脚步入小路子所在的房间。
姜蔚已给人把过脉、看过病情，刚给人服下随身带来的药丸，正在侍卫打来的清水盆中洁面净手。萧凌拿回的药材虽然有用，但煎煮尚需时间，故她先给人服了药丸压制病情，煎药的事情，待明日再安排不迟。
见萧凌靠近，只将人拦在外头：“小路子已服了药，暂且无事，殿下暂还是不靠近为好。”
萧凌停步，房中谁人皆不宜久留，故在确保人暂且无事后，姜蔚亦步出房门，反手将门带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