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第41章
已到嘴边的话又徒然咽了回去,萧凌“嗯”了一声，随即t加快脚步，朝前方密林走去。
雨势渐大,虽及时到了密林中,不至于将自己淋湿成落汤鸡,但随着天边又一声惊雷响起,萧凌还是加快了步子。眼下境况自不能再赶路了，若继续在树影蔽天的密林穿梭行走,极可能遇上电闪雷鸣的情况，后果不堪设想。
“别替我挡雨了，揽紧些。”萧凌侧头对身后人说。
姜蔚虽不明所以,但依言照做。头顶的光亮因大雨和乌云而暗了很多,步入林中，本就黯淡的光线一下又被枝繁叶茂的大树挡了许多，周遭暗搓搓的，不时还有闷雷响起。说不害怕,那是假的。
姜蔚不禁又收紧了环在萧凌肩上的小臂,南下之行是她执意要来,先前口口声声说着会一路将人照料妥当。然南下后的十余日中，她非但没尽到照料之责,反倒还成了萧凌照顾她。
心底不免生出一点点愧疚，担心他的身子,担心眼下两人的境况,但不知为何,心头充斥最多的,竟是一股无比安心的感觉。
再次侧头偷偷瞄了一眼，男人俊美英挺的侧脸尽收眼底。心底生出的安宁感愈发浓重,照顾便照顾吧，夫妻间本不就是该互相照料的吗。她是知恩图报的人，现下他照顾她多一些，回京之后便换成她多照顾他一些。给他煎最好的药，替他寻医术最高明的大夫，总之，要让他好好的就是。
眼神直落在人面上，也忘了看路，姜蔚心里的小算盘还没打完，头上身上已没了被雨淋着的湿冷感觉。
单脚落地之后，方才发现自己已身处在一个山洞之中。
“这场雨不知还要下多久。”山洞中有干木摆放成堆，旁边还有干草摆放，想必是先前有人在此休憩躲雨所留，萧凌将人放下后，只拿出火折子将干草点燃，而后再用干草引火到木上，烧起火堆。
“且在此处暂避片刻，电闪雷鸣之时切忌在山林中行路，待雨停或雨小之后，再寻路下山。”
姜蔚点头，随即单脚跳到一处干草堆上坐下。
头上的帽子早已在奔跑时不知了去向，一头鬓发被雨打湿，除此之外，还有身上的粗布衣裳，亦是彻底湿了个透。
“啊嘁——”才刚坐下，姜蔚便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本站在洞口查看天色的萧凌闻声回头，待看见一身湿衣紧贴在身的姜蔚时，不禁眼底一暗。本是宽大普通的衣裳，湿了水便牢牢贴在少女身上，将原本被刻意遮挡模糊的玲珑曲线清晰勾勒，曼妙身姿尽显。
“把发髻解了，头发晾干，”萧凌边说边已转头继续看天，“还有身上的湿衣裳，尽量用火烤干些，否则穿在身上定着风寒不可。”
姜蔚讪讪“哦”了一声，她本也有借火烤干衣裳的想法，只是碍于萧凌在此，无法直接进行。只先褪了鞋袜，后将发髻上的木簪取下，想先将湿发烤干。
无奈木簪取下，束在头顶的发髻却因湿了雨水而黏连缠绕，并不那么容易散开。姜蔚侧头拨弄了几次，皆无法将其理顺，动作间不小心扯到头皮，不由“嘶”了一声。
再次闻声回头，看见正在梳理湿发的姜蔚，萧凌还在犹豫要不要上前帮忙，却听那头坐在地上的小姑娘已然开口求助道：“夫君夫君，你快过来帮我一下。”
萧凌应声而至，随即在她身旁半蹲下，从他这个角度看去，不难发现是部分长发打结缠绕在一起，故才导致湿发播散不开。
三两下的功夫，便已将缠绕打结部分分开。萧凌低头，看见对方白皙的脚背，还有隐约可见的脚踝上瘀伤，问道：“脚踝上的伤势怎么样？要不……”
顿一下：“我帮你看看？”
姜蔚犹疑着点了点头，冰冷脚背上随即被一股温热包裹，面上不自觉间泛起一抹红晕，还没来得及问出“夫君懂这些皮外伤”的话，便听萧凌道：“当是扭伤错位所致。”
“我不懂接骨错位的皮外伤，下山之后不必在留尧城，待到泰州后，我再替你寻城中大夫医治。”
姜蔚点头，对于萧凌能张口说出“扭伤错位所致”几字已是觉得出人意料。她的脚伤在她看来并不紧要，就怕耽误了行程，至于医治，早一些或晚一些都无妨。
但在萧凌眼中，却不尽然，仍在低头专注脚踝上的伤势。
如此被握住脚背，有一点点热，还有一点点痒。姜蔚最是怕痒的人，先前还好，如此长时间地被人握着，又不时有轻一下重一下的触碰传来，先前还强忍着，时间长了强忍不住，只条件反射地将脚往后一缩“噗”声笑了出来。
萧凌忙松了手，温声道了声“抱歉。”
姜蔚则略显尴尬蜷了蜷脚指头，红脸嗫嚅了声“无妨。”
洞外雨声淅沥不停，洞内却因此小小插曲而莫名静了一瞬。
双脚往后又收了收，姜蔚将披散在胸前的墨发撩起一些，侧身靠近火堆烘干，这时才留意到萧凌身上被雨打湿的痕迹。方才他一直背着自己，紧贴的背后自没有湿，但肩上和臂膀皆湿了个透。
一路都是他在照顾自己，现又将火堆留给她，自己则在外查看天色，姜蔚心里不好受，只将身子往旁边稍挪了挪，在杂草堆上腾出个位置来，贴心道：“夫君，你也坐过来一起烤烤火吧。”
萧凌闻言看一眼姜蔚，粲然火光旁，少女周身并没有被雨打湿过后的狼狈，反而更像是雨后的出水芙蓉一般，清丽妩媚尽显。墨发湿漉，披散肩头，少女周身似朦了一层水汽，莹白面容和脖颈上挂着几滴未干的水珠吗，将本就白皙如雪的肌肤衬得愈发晶莹剔透。
面颊微红，唇瓣粉润，还有无意勾勒出的曼妙身姿，然最勾人的还是那双半媚半俏的眸子，几分娇俏几分纯然，余下的皆是平时不易看见的娇柔妩媚。
而姜蔚显然不知这样的自己有多勾人，见人久不应声，只茫然眨了眨眼，就那么目光直白看着对方。
“夫君……”姜蔚又唤一声，无意间拖长的尾音令人心口一颤，言语间，本悬在额间碎发上的一滴水珠不经意顺着脸颊滑下，后随脖颈线条滑落，不见踪迹。
萧凌只觉喉头一阵干涩。
并肩而坐，一起烤火是不可能的了。
萧凌撇开头去，冷冷道了声“不用”，转身毅然决然地行回到洞口，继续擡头望天观察落雨天色。已是入秋的时节，微凉秋风混着雨点扑在浸湿的衣裳上，方才还觉寒凉微冷，此刻却只叫人觉得格外清冷舒适。
雨声簌簌，拍打木叶。听声音，这雨怕是一时半会儿停不了。长发已绞了半干，身上衣裳虽仍湿湿嗒嗒沾在身上，但因火堆烘烤，相比之前已是好了许多。
擡头看了眼依旧站在洞口吹风的男人背影，姜蔚在想要不要将身上的湿衣服也烘上一烘。虽说萧凌是她拜过天地的正经夫君，又身患隐疾，且始终保持着背对自己、擡头远望的姿势。但若是褪下身上衣衫烘烤，她还是觉得别扭。
且将就一会儿吧，姜蔚如此想着，只继续晾干自己的长发。外头大雨难行，眼下又得空闲，故方才萦绕脑中的问题，复又浮现出来。
“夫君，”姜蔚看向站在洞口的男人背影，再次开口，仍是那副甜甜软软的声线，“我们方才的问题还没有说完呢。”
“什么？”听到对方开口唤自己，萧凌本能转头，却在回首一瞬，眼角瞥见少女不经意间松垮下的领口若隐若现，而滞了一瞬的呼吸。
即刻背身回去，只冲着外头的滂沱大雨道：“我还是那句话，若是有什么想问的，便问。”
“噼啪”一声，火堆里的火星子窜了一下，跳跃光影在少女眸中，映出几分迷离光亮。
姜蔚试着从头分析情况。
“先前我整理的病案，依上边所记，夫君每隔十天或半月，总会有一次突发的心疾。病情或重或轻，轻时需卧床疗养多日，重时则昼夜昏迷，最长十日才转醒，可谓九死一生。”
“但自我们成婚以来，已超过半月十日，夫君并未有过心疾复发，当真比从前好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