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大婚前夕远处鼓山的轮廓隐在雨幕中,……
第110章大婚前夕远处鼓山的轮廓隐在雨幕中,……
酒汤面下沉着两颗梅子,艳红如阳,映着烛光晃动。
钱本昌看了看盏中酒,又深望了她一眼,举杯尽饮。
窗外雨丝斜织,江上渔火点点,偶有夜航的乌篷船缓缓划过,橹声欸乃,与雨声相和。
走出茶楼,街上仍是熙熙攘攘,沿街灯笼在雨雾中晕开一片红光。
黄葭穿行其间,听着港口传来的角声——
六月初九,刺桐港舟楫已备,但候玉趾。
刺桐港,今有总兵士卒驻守,要送一个囚犯安然通过港口坐船离开,以黄葭现在能调动的人事,压根做不到。
袁侍青为了待嫁,未在泉州留守,可她把控的港口大半守备,也是黄葭无法沾手的。
如若要重新把控港口,只能对袁家下手。
而她搬出泉州架阁库搬迁的由头,便是想借着账簿移交的名头,出入福州市舶司,探知监牢明细。
黄葭仰起头,举目望向天际,远处鼓山的轮廓隐在雨幕中,只余一抹深青。
但愿这一回,她没有走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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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正是王袁两家大婚前的试厨宴。日头刚偏西,红漆大门外已挤满了人。
她拿了帖子,来到府上,由侍从引着,进了二门。
长条板凳一直从堂屋摆到了天井,满座都是王家的几房宗亲,灶间热气扑来,油烟气直往人堆里钻。
门廊下,一位穿灰布衫的账房先生捏着礼单,正在喊名,她给了礼金,绕到中庭,见众人正忙碌着,西南角支着铁锅,掌勺师傅脖颈通红,锅里滚着虾油。
几个帮厨的,蹲在井台边刮鱼鳞,小厮则在一侧甩蒲扇,帮工妇人挎竹篮来回小跑。
黄葭收回目光,往堂上走去。
凉风忽起。
堂屋梁上悬的灯笼被撩开,穗子晃得厉害,在堂下二老脸上落下一片暗影。
供桌旁,王仲贵穿着一身鸦青直裰,与其夫人都被四围的亲友簇拥着。
黄葭靠在一旁的墙角,等着见礼。
等过半晌,堂下人还未散开,她没了耐心,正要向外走去,一个声音忽地响起。
“怎么只妹妹一人过来了……”
王凝仪笑着从廊下走来,一身华丽的袍服,光彩夺目。
身后,几个侍从抱酒坛子过来,穿绿比甲的婢子跟在后面,到了堂下,挨桌分漆筷。
黄葭依礼作揖,语气微凉,“叔婶去了开元寺敬香,又因大雨没能及时回程,几日前传信过来,只唤我代为见礼。”
王凝仪微微颔首,“今日的客人太多了,一时也顾不周全,厨子那边快上菜了,你先去坐着吧。”说着,朝一旁的侍从使了个眼色。
侍从上前几步,手一摆,“您这边请。”
黄葭本就是客,客随主便,也就跟着侍从入席。
夕阳斜照,喜字映得鲜亮。
一段路很长,侍从径直引她穿过了两间正堂。
她瞥过一眼,堂里高朋满座,八仙桌排得密不透风,一群人正打着官腔高谈阔论,觥筹交错的嬉笑声不止。
显然,能在这堂里坐的客人,都是官员。
侍从脚步不停,走到廊下,挑开珠帘,“您这边请。”
她穿过了帘子,眼见天井里,支着十几张红木圆桌,戏班子正唱《牡丹亭》,小厮端着松鼠鱼穿梭其间。
宾客皆是一身布衣,有几个熟悉的面孔,是乡里亲旧。
她正要停步,却见侍从从后面走上前,加快了脚步,仍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黄葭顿了片刻,只得跟上。
走过一道影壁,眼见靠墙的门廊下,脚夫挨墙根蹲成排,端着粗瓷碗扒饭。
一旁两三张方桌摆着,远处传来马厩的腥气。
一张八仙桌旁,穿麻衫的几十个帮工仆妇挤在一处,正扯着嗓子说话。
侍从停下脚步,扭头看她,点了点不远处的条凳:“您请。”
黄葭垂眸,桌上只一壶浊酒,没摆喜糖。
她坐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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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阳余晖消隐。
门廊下的灯笼次第亮起,桌上也有了些光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