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盘龙锁钥黄葭铺开一面长长的竹篾,将……
第107章盘龙锁钥黄葭铺开一面长长的竹篾,将……
她将油纸伞搭在门边,跨过门槛。
临江客栈是方圆几十里内最大的客栈,到了夜中,仍灯火通明。
堂屋大得有些空旷,人乌泱泱坐了一片,梁柱上悬风灯,映得满堂鲈鱼烩的热气都镀了层金边。
“客官里边请——”
店小二甩着白巾子迎上来。
黄葭仍驻足在堂前,抚过腰间牙牌,转身走向前面的柜台。
掌柜正擦拭着一尊青瓷花瓶,擦得小心翼翼,似是在对付什么古董宝贝。
“掌柜的,”她摸出半吊铜钱,轻轻推过去,“二楼可还有空房?”
掌柜眼皮未擡,语气透着不耐:“二楼已经被人包下了,你要住这儿,就去后院的大通铺看看。"
黄葭一愣,打眼扫过周遭,满堂食客,锦衣华服者不少,跑堂端着托盘穿梭其间,盘中瓷盘盛着虾子焖笋、佛跳墙、火腿炖鸡,这都不像便宜的菜色。
“这些人,都住大通铺?”
“大通铺……”穿葛布的老农捧着蒸蛋走来,一双眼直往楼梯口瞟:“大通铺早塞了五十号人,楼上偏生空着十来间上房!不知来了什么人,这么嚣张……”
他话音未落,跑堂的白巾子已“啪”地甩在榆木桌上:“刘老爹灌多了黄汤就滚去马厩睡!这也是你嚼舌根的地界?”
黄葭没再多问,数出十五枚铜钱排开。
“来碗葱油拌面,要加虾子。”
她找了一方桌案坐下,面端上来时,对桌已坐了一位商贾打扮的长衫人。
她挑起一箸面,余光瞥见他指尖在桌面轻叩,话音低沉,“九衢风月,四水移舟穿山壑——”
“当啷”,勺子撞在碗沿。
黄葭指节微僵,缓缓擡眸。
——竟是黄淮会的人。
得来全不费功夫。
先前没能在青杉客栈碰面,不想在这里遇见,搭上此人,或能问出青杉客栈的掌柜现在何处。
她不动声色地咽下口中面汤,捧起碗坐到他对面。
长衫人见了她过来,眸光忽而一凝。
还未来得及说话,便见她不言不语地倒了一盅茶,指尖蘸茶水,在桌案上写下“一岸残阳,漕河转浪动三江”。
他眼眸微擡,露出一个笑容:“此处人多口杂,你我多年未见,不如去后院一叙。”
黄葭微微颔首,又注意到他虎口厚茧的位置,像是常年握兵器留下的印记,符合跑江湖的身份。
穿过厨房后门,外头还下着雨。
后院天井边,竹竿搭成的晾衣架摆了几排。
长衫人停在墙边,转身望向她,“你究竟是……”
话未说完,墙上骤然翻下重重黑影!
夜雨的湿气直冲鼻腔,弩机“咔嗒””声刺破雨幕。
但见一重重身影持弩跃来,箭头淬着冷光。
这变故来得太快,她急退两步,后腰已抵上冰凉箭头,转过头,却见长衫人笑吟吟地望着她。
原来是钓鱼。
“老实交代!”长衫人此刻眉眼阴鸷,剑锋压上她喉间,“谁派你来此?来做什么!”
箭簇寒光映在眼底,一滴水珠顺着她睫毛滑落。
近一年来,这样刀兵相向的场面,黄葭未免见得太多。
她呼吸未乱,目光一寸寸刮过周遭人影,他们身上都带着一块靛蓝腰牌,形制与淮安卫相仿,却多了道朱砂画的浪纹。
——应是官兵、官兵捉匪。
她不言不语,只看了看自己的腰间牙牌,又将目光转向他。
长衫人看懂了她的眼神,眉头微蹙,吩咐一旁的士卒取她的牙牌。
牙牌背面,“验勘合符”四字已经有些掉漆,却让几人瞳孔骤缩,那是南洋胶压的印,市舶司独一份的威严。
他嘴唇绷紧,看向她的目光多了几分审视,“你既是市舶司的人,怎会知晓那些逆党的话……”
黄葭冷冷道:“阁下既是朝廷的人,又怎知逆党的话?”
他一噎,刚要将剑锋抵上一寸,忽听得身后响起脚步声,皂靴踏过积水的声音不疾不徐,像冰棱刺破春溪。
“别来无恙,黄姑娘。”
檐下灯笼在他鼻梁投下一道孤峭的影,水珠顺着伞骨,滚落肩头,倒把藏青衣袍浸出几分铁衣寒光。
院中士卒瞬时收弩肃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