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9章看到了不该看的

难怪何苗从来不说家里的事，以前，姚尘只以为她不说，因为家境普通，女孩子都爱慕虚荣，不愿意把自己不堪的一面示人。

“那一晚的记忆，在我的心里生了根。带给我的伤害和屈辱，我一辈子都难以抹去。这还不算，第二天，爸爸就被停了职。他辛辛苦苦十多年，一夜之间付之东流。政府秘书工作说起来好听，其实就是伺候人的营生。仰人鼻息，看人脸色，做任何事都战战兢兢，小心翼翼，生怕出错。他们伺候的，都是权贵，不是他们那个级别能够得罪的起的。”

“后来，我妈妈出差回家，那天晚上，我爸见到我妈就哭了，哭的好伤心，就像一个委屈的孩子。我妈也没有办法，她只不过是一个大学里面的青年教师。但是，为了我爸的前途，我妈找到了他们学校的一个领导，那个领导早年的学生，就是我爸他们区里的区长。”

“领导给他学生，也就是区长打过电话，我妈带着我爸，拿出家里多年积蓄的五万块钱，去区长家托关系求情，才保住了他的副科长职务。”

姚尘很想知道何苗爸爸是因为什么被责骂停职的，但这样的隐私哪里能问的出口？他转而说道：“哪方面想成功都不容易。不过还好，你爸还是苦尽甘来，做到了如今这么高的职位，就是当年再苦，也是值得的。”

“也算是因祸得福吧。从那以后，我爸就跟区长建立了关系，随着那位领导地位的变化，一路升迁。”何苗并没有因此而得意，眼睛里闪过一丝忧郁的光。

姚尘端起茶几上的茶杯，喝一口茶，心里想：今天何苗为什么突然跟我说这些呢？

“哥，你是不是疑惑，我今天怎么突然会跟你说这些？这些年来，那个梗一直压在我的心上，很沉，搬不掉，卸不下，很折磨人。尤其看到我爸的时候，看到他累或者愁的时候，我就分外难受。我总有一种找个人倾诉一下的冲动，但世界之大，连一个适合的听众都不容易找到。”

“后来认识了你，不知道别人怎么认为，你能够给我一种天然的信赖感，有好几次我们喝咖啡，我都想跟你说说童年里的那一幕黑暗。但是，每次话到嘴边，都怕你误认为我是向你炫耀。所以，就没有跟你提起。”

“我怎么会认为你在我面前炫耀呢？”姚尘笑笑。

“别人都会骄傲于有一个有权有势的爸爸或者妈妈，并心安理得分享父母带来的权势和荣耀。而我从来都不想因为爸爸而大富大贵。相反，我倒希望爸爸普普通通，就像我妈当个老师一样，只要一家人团聚，守在一起，有尊严的生活。可是爸爸不这样想，与其说他是热爱那份工作，不如说是他迷恋自己身处的政治生涯。对官场，他可谓是苦在其中也乐在其中。”

“社会上，毕竟趋炎附势的人太多。权力带给人的成就感是很具有诱惑力的，尤其是男人。”姚尘斟酌着说。“就拿今天来说，如果不是权力，陆远航敢那么放肆吗？如果你爸不是何秘书长，知道你身份后，他能在你面前那么老实吗？”

何苗没有理会姚尘的话，而是顾自说：“我爸那天晚上对我说，这个社会上，到处充斥着丑陋和弱肉强食，要想不被人欺辱，只有出人头地。但我始终想不明白，那么拼命地钻营，到底值不值得？”

“也许，人生的价值和意义就是奋斗本身和过程吧。”姚尘思考着说，“每个人都有选择的权利，并为自己的选择付出努力。至于成功还是失败，那就是个人的造化了。”

“我不想思考那些深奥的道理，太累，也没有实际意义。人怎么样都是一辈子，为什么人和人之间不能和睦，友爱，温暖的相处呢？欲望，倾轧，算计，真的不是社会应有的样子，而恰恰却是社会常态。这也许就是我不愿意进机关的原因吧？”说到这里，何苗轻轻叹一口气。

“中国不是有这样一句俗话吗：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职场里面没有净土，有利益的地方就不干净。”姚尘也叹一口气。

何苗没有接着往下说。

“那么，当年是因为什么，你爸遭受主任的羞辱呢？”姚尘脱口而出。话出口后，他愣住了，这是人家的隐私，刚刚还在心里叮嘱自己，不要过问人家的隐私。

姚尘本来不是一个爱扯是非的人，何苗的话突然断了，两个人一时陷入了沉默。他的本意是打破沉默，随便找个话题，不让何苗尴尬和难过。

现在倒好，话头一出，不是令人家更加难堪了吗？

他见何苗看着自己，姚尘对她歉意地笑一笑：“对不起，苗苗，我不该问这样的话，勾起你的痛苦。”

“没关系，既然我跟你讲了我爸受辱，当然不介意你知道原因。之所以没有一口气告诉你导致我爸倒霉的真相，由我来说，实在是有点张不开嘴。”何苗无声笑笑。

姚尘沉默片刻，何苗并没有吱声。

“要不，你就不要说了，毕竟事情都过去这些年了。”姚尘对何苗说。

“遭遇了今天陆远航这个事，说说那件事也就没有什么了。”

原来，当年的何志刚，给区委常委、常务副区长李占云当秘书。事发那天下午，三点，区政府召开一个工业会议，而区长和副区长李占云悉数参加。会场就是何志刚带着两个普通秘书布置的。两点半中，有些企业的负责人已经开始陆续进入会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