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6章一转眼就是一辈子

姚尘有些犹豫：“妈，我们去睡觉了，爸要是有什么……”

他的意思是如果他们不在，父亲走了，心里不安。

“没事，他要是不好了，我就喊你们。”母亲说。

姚尘有些不舍地向二楼走去。而姚井然和姚芹，跑的比兔子还快。

张沫和王安荣，天黑前就回自己家去了。

地铺前只剩下老伴了，姚千峰问：“今天，是什么日子？”

“天亮以后，就是农历八月十三了。”

姚千峰抖擞着手，拉住老伴的手：“尘儿他妈，我怕，是不能陪你过、这个……中秋了。”

“你能过中秋。这是传统的团圆大节，你一定要撑着，陪孩子们再过一个中秋节。这些年，几个孩子都各忙各的，尘儿说了，今年，我们全家过一个完整的团圆节。”老伴说。

老人艰难地摇摇头：“他妈，我不想撑了，撑的好辛苦，也撑不住了。”

老伴的眼泪流了下来。

“英儿，我俩在一起、度过了四十二年了。这几天，我一直在想，时间过得可真快，这一转眼，就是一辈子。他妈，我跟你……我还没过够，我还想……唉，天不遂人愿啊。明天，我们就要分别了……你说，人、有没有下辈子啊？”

姚母已经泣不成声，，她什么话也没说，只是紧紧地攥着他的手。

“如果有来生，我还想遇见你，我还想给尘儿做爸爸。不过，我再也不想、跟井儿有交集了……”

“我，昨天梦见我爹了，他告诉我，他已经在等着我了。所以，我知道，我要走了。我走之前，跟你说几句话，你要切记，在你三个儿女中，最能依靠的，是你大儿子。那两个，都靠不住。但是，你大儿子没有一个、顺遂安宁的家。”

“我走以后，你记住我的话，无论何时，也无论儿子怎么劝你，你都不要跟尘儿住在一起。我怕他将来的媳妇，跟你发生矛盾。只要你不住到他家，你儿子总会管你，要是跟他老婆闹出了矛盾，他就不好做了。你儿子这辈子，感情不容易。他能为了你，做一切。你不能让他因为你，毁了他的家庭。”

老伴不住地流泪，不住地哭泣，不住地点头。

“我走了，你也不要难过，以后一个人了，照顾周全自己的日子，照顾周全自己的身体。可以贫穷点儿，不要得病，不要摔跤。”姚千峰像拉家常一样对老伴娓娓说道。

“尘他爸，要说呀，你对不起我，跟了你一辈子，到老了都没落好，受累了一辈子，贫穷了一辈子。就图你这个伴儿，老了老了，到了指望你的年纪，你却病了。我伺候了你三年多，指望着把你伺候好了，也能换你伺候我几天，可你倒好，这就要走了。我这辈子再也见不到你了，再也没有机会等你伺候我了。”

老人抓着姚千峰的手，嘴里笑着，眼里却流着泪。

“我想想你，心里有愧，你伺候了我一辈子，我却没能伺候你一天。这些天，我一直在想，老天爷要是让我好了，我一定伺候你，给你做饭，给你洗脚，帮你揉肩。”姚千峰愧疚地说，脸上却洋溢着天真。

“你就骗我吧，其实呀，你骗了我一辈子。年轻时，你骗我说，尘儿妈，你等着，等我们把三个孩子养大了，就好了，那时候我就啥事也不干，专门对你好。等孩子大了，都成了家，你又骗我说，他们刚成家，困难，孩子小，我们帮他们把孩子带大了，那时候，我就专心守着你，看夕阳红，跳广场舞，领着你到处去走走，看看，游览祖国的大好河山。现在芹儿还怀着二胎呢，你就丢下我，要独自上路了，不是骗我是什么？”姚母絮絮叨叨。

“你说的也对，人哪，就要在腿脚的前方，设置一个愿望，然后去追赶这个愿望，撵上了，再去设置下一个，梦想。我们国家，有一个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中国梦。国家有一个大梦想，我们老百姓，也得有自己的小梦想。国家的梦，是为了老百姓，我们老百姓的梦想，可不是为儿孙嘛。”姚千峰说的有些语重心长。

“孩子们都大了，过自己的日子了，可是你走了，我一个人，你不怕我孤单吗？白天还好过，到了晚上，我一个孤老太太，青灯古佛的，连一个说话的人都没有，你就不怕我孤单吗？”

“所以当年我跟你说，到老了，我要你死在我前头。那时候，你说我不安好心，是咒你早死。那时候，我就考虑，早死的那一个，不一定不幸运，后死的人也未必是幸福。现在，你感受到了一个人留在世上的孤寂了吧？可是，人各有命，上天厚爱我，让我死在你的前头。只是，这辈子，我没有办法报答你的恩情了，没办法报答你的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