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节润物细无声(1) - 踏雪乌啼观海啸 - 云川漫步 - 纯爱同人小说 - 30读书

第三节润物细无声(1)

第三节润物细无声(1)

“出去。”

“这是你与师叔说话的态度?”

祝魁晔没有想到,家里会迎来两位“不速之客”。

大年初一,意料之外地,段华卿和珞凇来到柏雪风家中以后。起因是珞凇一早发信息问候师兄,却迟迟没有回复,后来发信息给祝魁晔,也没有回复,直到后来柏雪风离开书房,给他回电话,简单说明情况。

珞凇听到情况后,立刻察觉到不对劲,原本计划叫上岑沐霖一同去师兄家拜访,临出门前被段华卿拦下,老师亲自带着他去找柏雪风。

抵达柏雪风家之后,段华卿去找柏雪风谈,珞凇则敲开了书房的门。

此时此刻的祝魁晔,正跪在地上,面前摊开的白纸被泪水揉得皱巴巴的,一个字的检讨都没有,见来人是珞凇,下意识地想要遮住身体,可只有一双手,遮住上面、盖不住下面,狼狈之下,祝魁晔气得发抖,颤着嗓子要人“出去”。

珞凇微笑着丢下这句话,从一旁拿来祝魁晔裤子,弯腰放在人面前,而后背过身去,示意他穿上裤子。

珞凇背对着祝魁晔,嘴上却没停,他开口第一句话:“你错得再离谱,大师兄再生气,他也不该折你的笔。”

祝魁晔愣住。

珞凇竟然说……

他怎么也没想到,珞凇会说柏雪风做的不对。

小心思被人肯定后,积攒的委屈骤然爆发,祝魁晔好不容易忍住的眼泪刷地掉下来:“是我做错,我活该!”

“别逞强了,小朋友,”珞凇淡道,“看着挺乖,犟起来像头牛。你这性子将来跟了我师兄,要吃大亏。”

祝魁晔是个很要面子的小孩,当即顶撞道:“我才没有犟!我一点都不难过!”

“哦?那你哭什么?”珞凇四两拨千斤地反问,半开玩笑地刷到,“你是只有在大师兄面前才那么乖啊?还是只有在我面前才乐于怼人?”

当时的珞凇,问出这两个问题,纯粹是放松小孩紧绷的心情,实际上,他觉得此刻的小孩,像极了受伤的小兽,因为伤口太痛所以竖起尖刺,不分敌我地扎向任何接近他的人。

更何况那时的珞凇,非常明白这种“死要面子”的心态,他自己那时也总是拿捏着游刃有余的尺度,极少示弱。

连祝魁晔自己都没有想到,冥冥之中,他与这位六师叔结下“孽缘”,此后竟渐渐演变为第二种。

长大之后的祝魁晔,被珞凇明着暗着收拾过多次,偏偏珞凇此人做事极为干净,因此祝魁晔只能骂骂咧咧地跳脚,而不能证明自己真的被“收拾”过——全然没有在其他师叔面前的乖巧。

祝魁晔穿好裤子以后,跪在地上抹眼泪。

珞凇颇有默契地转过身来,走到他面前,拿起桌上皱巴巴的几张纸,空白纸张上的泪水,将面前这个死要面子的小孩的里子,揭得透透的,珞凇若有所思地将纸张在手里掂量着,问道:“师兄罚你跪了?”

“没有。”

祝魁晔的声音哑哑的。

珞凇笑了:“在我面前有什么可跪的?”

祝魁晔皱眉:“要你管!”

珞凇奇怪地看了一眼。

小孩此刻这幅满身尖刺的样子,与昨日大年三十在老师家见到的那个、瑟瑟发抖地躲在师兄背后的小鹌鹑判若两人,看起来,是过度伤心使得脾气都发生了变化。

珞凇转身走到书桌上,拿起桌上装钢笔的盒子,又走到祝魁晔面前,蹲下身子,将桌案一角钢笔断裂的“尸体”小心翼翼地归位,放回盒子里。

祝魁晔红着眼眶跪坐在地上,眼神失焦地看着珞凇,用纸巾将笔杆上的墨迹擦掉,将钢笔的断口仔仔细细对齐,再放进笔盒中。恍惚间,他能感受到,珞凇很珍惜这一支笔,是真的,将它作为一件“礼物”来对待。

祝魁晔一言不发,眼泪啪嗒啪嗒地往下掉。

珞凇将整支笔放回笔盒后,轻轻盖上盖子,把笔盒放到桌角,这才擡起头正视祝魁晔:“我查过这支笔的价格。连我都没有想到,你会买这么贵的笔送给师兄。小小年纪,便有如此胆识与魄力,小叶子,你的前途不可估量。”

珞凇把手掌,向下,压在笔盒上,颇有一种盖棺定论的姿态:“以后你会逐渐明白,师兄做的许多事我并不认同,但师兄仍然是我最敬佩的人之一,你知道为什么吗?因为他的人品,非常正直。‘对事不对人’这句话,很多人都会说,却没有几个人能真正做到。这支笔如果不是你送的,是我、是岑沐霖、是师兄的任意一位学生送的,他都会毫不犹豫地折断,因为在师兄眼里,这算‘赃物’。对于‘赃物’,有且仅有一种合理的处理方式——将它销毁。所以,师兄折断你的笔,不是针对你,也不代表他对你失望或者要放弃你,他仅仅是不认可‘赃物’这种形态。”

珞凇收回手,顿了顿,他看着祝魁晔,很缓慢但是很坚定地说道:“但是对你而言,这支钢笔,不仅是你辛苦攒下的钱,还有你尽心挑选礼物时付出的心血,凝结着你无数的期望与渴望。这不是一支笔,这是你的心。”

这不是一支笔,这是你的心。

这正是祝魁晔渴望听到,却始终听不到的话啊!

这是他第一次听到有人肯定他的心血、他的期望以及,他的心意,听到这里,祝魁晔的拳头瞬间攥紧了,他低下头,哭着质问:“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连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问什么、在问谁,或许,在问柏雪风,或许,在问珞凇,又或许,在问他自己。

珞凇单膝跪地,适时地展开怀抱,一边将小孩拢进怀中,一边说道:“笔折断了,可以重新买一支,但你的心意,只此一次,被辜负后的伤口无法愈合。”

祝魁晔在他怀中放声大哭:“珞叔叔呜呜呜呜!”

珞凇在心底无声地笑了笑——改口改的真快呐!方才还“出去”、“要你管”,这会儿就抱着他哭着喊“珞叔叔”了。

珞凇拍了拍祝魁晔的后背,安抚小孩的情绪,思索片刻,说道:“如果是我的话肯定不会折你的笔,但我也不会使用。我会,将它收起来,直到你以正当途径取得同等报酬之后,我才会使用。”

祝魁晔听完哭得更厉害:“我也这么说了——呜呜呜,但、但是柏老师……呜呜……不同意……”

这一次,珞凇更为惊讶。

他完全没有想到,一个十五岁的、看起来唯唯诺诺的、没见过世面的小孩,居然能有与自己同样的见识。

尽管此刻,祝魁晔哭得不成样子,可这个小孩,仍是令珞凇刮目相看。

他再次感叹,这孩子以后必成大器。

珞凇这样想着,也不吝啬夸奖:“你真的是一个很好的孩子。”

他夸得很含蓄,用一个“好”字,来概括极强的感知力和洞察力、魄力与抗压力等一系列词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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