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梁上
第69章梁上
“皇帝让南宫如意认了我做干爹，从此她便是我楚家女，可稳居妃位，我也好正大光明地照拂于她。日后南宫如意若有子嗣，她身为我楚家女，坐上皇贵妃之位也不为过。”楚宴之淡淡说道，“明日消息便会传开，我来知会将军一声，这是一件事。”祁镇虽稍有错愕，但冷峻的面容不减分毫，点了点头。
“另一件事，南宫如意从宫里与我传来消息，说北漠使者提前进入了城内，皇帝并没有知会我，约莫是等着看将军府如何应对，但南宫如意却暗中知会于我让祁铀和阿释娜公主小心。”楚宴之望向一旁不作声的祁铀，意有所指。
祁镇眉头蹙起，也望向祁铀，“凉漠两地近几年走得太近，虽是先后归顺于我朝，但反心可不是一日两日便可除尽的。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祁铀闻言，明白了对面三人指的皆是阿释娜，于是迅速拉开凳子，跪在地上，焦急地沉声道：“阿释娜断不会背叛将军府，臣定会看顾好阿释娜，请丞相和将军切勿疑心。”
楚宴之只笑笑，毕竟这是将军府，他在等祁镇先表态。
祁镇没有理会跪在地上的祁铀，他知道一旦涉及到阿释娜的事，祁铀便慌了神，故而不想理会，反而面无表情地思索片刻，问道，“如意让祁铀和阿释娜小心，莫不是北漠来的使者和凉州有什么关系？”
楚宴之摇了摇头，“消息只有这一句话，其余一无所知，不过我倒突然想起一事。”
祁镇面容凝重，为楚宴之将茶沏满，庄重道，“楚相请讲。”
楚宴之屈三指，轻叩桌面还礼，面容平静，问道：“将军可还记得被你以长枪穿破了咽喉的北漠大将军拓跋睿？”
楚翘下意识地想起祁镇手上的伤疤，忍不住看了一眼，祁镇顺着她的视线，看着自己的伤疤点了点头，“拓跋睿确实是一位可敬的对手，胜过我朝无数男儿。”
楚宴之凉薄一笑，“那便没错了，凉王阿释延楞和阿释娜公主的小侄女——阿释朵郡主，与他有婚约在身，两族联姻在即，他却死在了你枪下。”
“拓跋睿虽身死，但阿释朵一往情深，执意嫁了过去，而此番来的使者名单，皇帝早些时候与我曾看过一眼，为首的便是拓跋睿的亲弟弟——拓跋泓，加之从前的凉州探子曾报，阿释娜长公主与阿释朵郡主关系最为要好，此番怕是阿释朵郡主也会来。”
祁铀跪在地上，还未起身，祁镇看了有些烦躁，摆摆手示意他起来，转而对楚宴之说道：“阿释娜和阿释朵，姑侄二人，一个嫁入了北漠宁远将军府，一个嫁入了煦宁镇国将军府，北漠此次说是来给我朝进贡，但阿释朵若是前来，只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楚翘想起前世那个为祁铀而死的阿释娜公主，祁铀死后她本可回凉州继续做她的长公主，也可将情报送回凉州，立了头功，但阿释娜不走。
祁铀在哪儿，阿释娜的家就在哪儿。
祁铀死在煦宁，她便死在煦宁。
这样专情而决绝的女子，又怎么会因为侄女的怂恿而出卖祁铀？
楚翘绵软而坚定的嗓音在空荡的前厅响起，“阿释娜公主不会背叛祁家，我相信她。”
楚宴之心中诧异，方才在家时，他本以为女儿楚翘是厌恶阿释娜给祁家带来麻烦的，怎么转眼之间她倒做了好人了？
楚翘对着父亲和祁镇坦然笑笑，窗边的阳光正洒在她的侧脸，鬓边的金步摇熠熠生辉。
祁镇只觉得心间被一股暖意填满，他顿了顿，沉声说道：“于国而言，凉州是敌人，但于将军府而言，阿释娜是家人。”他与楚翘对上眼神，“翘儿冰雪聪明，深表我心。”
楚翘对着祁镇嫣然一笑，梨涡若隐若现。
楚宴之蹙起眉头，他一向护短，自然懂得保护家人，但却没想到祁镇能如此洒脱坦率地称阿释娜为家人。
楚宴之低声道：“既然将军和翘儿都这样说了，我便无话可说了，你们且看好阿释娜公主，北漠使者来访的这些日子，最好是寸步不离地看着她，千万不能让她此时出一点岔子，否则祁家便是引火烧身，自掘坟墓！”
这话说得已是极重，但也是一片诚意，楚相大老远跑来出谋划策，帮忙送信，祁镇自然懂得楚相是为了祁家和楚翘好，于是点点头，“祁镇与家弟，代阿释娜谢过楚相。”
楚宴之随意地摆了摆手，丝毫不放在心上，却又添了一句：“祁家和楚家，日后自是一家，阿释娜是你们的家人，自然也就是我和翘儿的家人，只要她不伤害将军府，纵使她惹了什么乱子，我楚家也会帮上一帮，这是情理之中的事，不必道谢。”
祁铀怔怔地看着楚翘和楚宴之，眼前的一切来的太出人意料，他不禁愣住了。
祁铀原以为，楚宴之今日带着楚翘前来，是为了离间兄长与阿释娜，好让阿释娜在将军府呆不下去，虽说就算他们是为了保住将军府，但祁铀难免心头有怨。
祁铀又以为，祁镇倾尽半生与凉漠两族为敌，双手满是两族人的鲜血，身上也伤痕累累，定是恨毒了凉州人。
但祁铀万万没想到，兄长竟称阿释娜为家人，更万万没想到，楚翘和楚宴之前来是为了保住阿释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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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时之间，祁铀呆愣在原地，一声不吭。
楚翘见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仿若风中的鸢尾花摇曳生姿，一颦一笑皆牵动着祁镇的心，祁镇冷硬的面容柔和了不少，厅内肃杀之气有所缓和。
突然屋顶传来一阵微弱的瓦片挪动的声音。
说时迟那时快，楚翘和楚宴之还未听清，祁镇已出手，将袖口处的玄针甩了出去，楚翘只瞧见了一丝残影和祁镇冷峻坚毅的面庞。
五根粗长的玄针借了祁镇八分臂力，生生将屋顶瓦片扎透，那位梁上君子轻功委实一般，扑通一声掉了下来。
“哎哟——”
阿释娜揉着腰站了起来，“还好我还有些底子，不然非得摔死不可。”她一点没有偷听被发现了的自觉，反而小声抱怨道。
楚宴之先镇定下来，不禁哑然失笑。
楚翘却被祁镇的出手吓了一跳，面色有些苍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