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三十三章《天真易得》（31）
开车回家的路上，乔治娅一直在琢磨：汤姆·瓦歇尔肯定找警察说了自己假扮社工的事情，或者是找拉姆齐说了。汤姆不是吹牛说他有关系嘛，但是她又不知道他的关系到底有多硬。他和拉姆齐之间是什么关系呢？他们有生意上的来往吗？还是他们的妻子在纽菲尔德学校事务1上共事？
还是说瓦歇尔是那种喜欢和警察称兄道弟的人呢？当她还是个警察时就遇见过这种人，他们窃听警用无线电频率，去犯罪现场，有时候甚至比警察到得还早。还有的在警察常去的酒吧和餐厅闲逛。你得小心这种人，有时候他们可能会掌握有用信息，但你也得付出相应的代价。
乔治娅倒不认为瓦歇尔是这种人，瓦歇尔是哪种人，他和谁说了自己的事，这也不重要。帕克就是个自大的混蛋，但有件事他倒说对了：她不该假扮社工。以后她得长点记性了。
乔治娅向西开去了老乌节路，路的一边是个乡村俱乐部，另一边则是公墓。今天是阴天，空气潮湿凛冽。树枝上还挂着几片无精打采的叶子，但这些叶子都不适合用来生火。
乔治娅回想了一下德里克·贾诺威茨的信息。是他在自己的公寓门厅里倒鱼杂的吗？鱼店老板和霍纳的描述完全吻合，但那是德里克自己的主意吗？还是他同伙的主意呢？她要怎么才能找到他的同伙呢？无论如何，乔治娅必须一试，因为无论同伙是谁，对方都是萨拉一案仅存的唯一线索了。
乔治娅考虑要不要去德里克的公寓，想方设法去撬开他舍友的嘴。但鉴于对方已经遭受过警察的严密拷问，说不定会把门摔到她脸上。而且警方肯定持有德里克的掌上电脑，所以她还不如查一下德里克的通话记录，毕竟她已经拿到号码了。
有些人肯定会罗里吧嗦地抗议，在没有传票的情况下，获取私人通话记录有违法律和道德规范。老实说，乔治娅在停职前也是这么想的。但作为私家侦探，要想破大案的话，她就不能在获取信息来源方面过于保守。警方有各种资源，这也是她怀念警察生涯的一个方面。但作为私家侦探，她是孤军作战，只能依靠人际关系获取自己所需。
确实，这里存在取舍：追捕罪犯和侵犯他人隐私。但是只要花上几百美元，她就能拿到德里克·贾诺威茨的通话记录，查出很多新线索，包括他同伙的电话。
回到家后，乔治娅打了个电话给另一个私家侦探，几个月前对方曾为自己介绍了一个案子。那人把弗罗里达某个人的姓名电话给了她。乔治娅给了对方自己的信用卡号和她想追踪的电话号码，以及查询日期。五分钟后，弗罗里达的那个人说工作量很大，会在七个工作日内把结果通过电子邮件发送给她。
乔治娅挂了电话，四顾了一番。这样的夜晚总能让她感受到时间的沉重，感觉自己无依无靠。她已经没有什么牵挂了，感情上如此，其他方面也是如此。她的母亲在乔治娅小时候抛弃了她，而她的父亲则沉迷酗酒，七年前去世了。现在她孑然一身，却自由自在，而且自己还是白人，只有二十一岁2。她父亲在清醒的时候总会用这几个词来形容她。乔治娅却觉得他太高估“自由”这个词的分量了。
乔治娅在公寓转了一圈，然后点燃蜡烛，虽然她已经不再收集东西了，却不舍得扔掉以前收集的蜡烛。有些蜡烛是有香气的，比如薄荷味、椰子味还有草莓味。点亮所有蜡烛后，乔治娅躺在沙发上，看着烛火摇曳。这些蜡烛赶走了屋里的空虚，让她感到清晰透亮。她知道，自己也曾拥有过像烛火一样的光与热。
***
周五早上乔治娅去了健身房锻炼，之后她在加油站买了杯咖啡。站内小超市里的广播调到了新闻频道。她把钱递给柜台后的收银小弟，一边庆幸自己不用喝三美元一杯的拿铁（站街女们喝这种咖啡）。这时她却听见广播里的女播音员用一种紧张急促的声音说有重大新闻：“刚刚接到消息：州检察官杰夫·拉姆齐先生宣布他将退出卡梅伦·乔丹的谋杀审判案件。上个月，乔丹被指控在库克县保护林杀害了少女萨拉·朗。”
乔治娅惊讶地抬起头，收银小弟完全无动于衷。
“在声明中，拉姆齐先生说情况比想象中的要复杂。他承认，自己的女儿当晚也在保护林欺凌事件的现场，欺凌事件后便发生了谋杀。他的女儿，莫妮卡·拉姆齐是纽菲尔德高中的四年级学生3。”
“拉姆齐将该诉讼案件交给了副检察官负责，并承诺他的女儿将全力配合。拉姆齐称其女儿并不是谋杀案的嫌疑人，和案件没有直接联系。他说，移交案件是为了避免任何可能的利益冲突。不要走开，请继续关注案情进展。”
广播切换成一则阿灵顿海茨汽车经销的广告。收银小弟心不在焉地给乔治娅找零钱，啥都没听见。乔治娅收起硬币，拿着咖啡走了出去。她想起了那场听证会，拉姆齐大获全胜，这点毋庸置疑。她突然想起了后来他和凯利的交谈，那个时候拉姆齐看上去可不像打了胜仗的样子，反而显得忧心忡忡。
将咖啡放到车里的杯架内，乔治娅掏出手机，打了个电话给保罗·凯利。电话转到了语音信箱，她留了言。
凯利之前反对乔治娅去查莫妮卡·拉姆齐。他不是说，要是莫妮卡当时真的在保护林，你也不能用影射和谣言来破案，不能去招惹州检察官的女儿。但很明显，现在情况变了。
乔治娅直到傍晚都没联系上凯利，但她至少知道原因了。凯利一整天都在接受媒体访问，新闻里铺天盖地都是这件事，反复播放着拉姆齐和凯利的录音。一开始是拉姆齐：“最重要的一点是，无论发生了什么，萨拉·朗的谋杀案都不会受到影响。我们抓住了罪犯，相信是他独立犯罪的。同时，我们会努力收集全部证据。”
接着是凯利的话：“显而易见，从一开始州检察官办公室就试图利用卡姆·乔丹草草结案，调查力度非常不足。现在我们知道原因了。我认为应该撤销对我当事人的指控。”凯利转了个方向，这样他就能看着镜头说话了，而且也能给观众留下他是在直接跟他们说话的印象。聪明啊，乔治娅如是想到。
两段讲话之间是记者播报，大多数是在斯科基法院做现场直播。但有一个大胆的女记者去了萨拉·朗在维尔米特的家。朗一家不愿上电视，只发布了一则声明，节选如下：“我们希望今天的进展不会阻碍正义的审判。我们无时不刻都在为女儿的死以及她所遭受的痛苦而痛彻心扉。无论结果如何，我们希望看到正义。”
真的吗？乔治娅想着，要是正义告诉他们，他们的女儿是个卖肉的呢？
乔治娅调到了公共电视频道，看到评论员互相粗鲁地大喊大叫，时下这种方式被看作是“辩论”。共和党人把拉姆齐骂得狗血喷头，叫他收拾东西滚回纽约。
“别傻了，”一个长发女人阴沉着脸反唇相讥，“他会渡过难关、化险为夷的。毕竟这样做需要勇气。”
“这也体现了他的责任心。”另一个人说道。
“他也是别无选择。”还有人这样评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