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我把他还给你了

◇第93章我把他还给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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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见雪浑浑噩噩地靠坐在军用吉普的后座。

帽檐压地很低，鬓边露出一点金灰色的碎发，远看和亚曼进寝宫时的装束无甚两样。

那半管药水没有完全夺去他的意识，但上他浑身提不起劲，好像方才从梦中醒来，脑子也变得迟钝无比。

昆岚蜷着身子侧卧在他脚下，鼻尖几乎贴到他的脚踝，以至于他不敢挪动双腿，生怕稍一动作就会踢到对方的脸。

出宫的过程极其顺利。一切如勒林所料，侍卫见到三人注意力全在昆岚身上，谁也不曾注意参谋长身后的士兵已然换了人，听闻对方是奉阿祖沙之命带昆岚前往教会接受审判，于是便不再多问。

——参谋长本就有自由进出皇子寝宫的权利，从这儿带走一个教会指名的政治犯更是再寻常不过。

及至出了皇宫，勒林担心昆岚那一头红发会引起教会人士的注意，于是令他在车里找个地方藏起来。

昆岚紧贴着月见雪趴在后座底部，汽车每颠簸一下太阳xue就磕在坚硬的军靴边沿，一路下来脑袋被磕得七荤八素。

“劳驾，你能不能开稳一点，你想让我得脑震荡吗？”

“是你不愿意进后备箱，那里要比你现在稍微舒服点，而且也更安全。”

“你以为我不想舒服吗？在后备箱里我没法第一时间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

“什么都没发生……到了。”

勒林将车开到僻静处停下。

昆岚跳出车厢活动筋骨，发觉这里似乎是靠近码头的一个破旧厂房，靠墙停着辆标有工厂记号的汽车。

“你们先去车里等着，这地方虽说已经许久不用，但说不好夜里会有什么人经过，小心点。”

“我们已经出皇城了？”

“当然。”

“这一路上都没人盘问？”

“你坐的是参谋部的车，车上挂有特别通行证，换做别的恐怕就不会这么顺利了。”

“我懂了……今晚我们能够安全脱身全在于参谋长你，你大可以扣下月见雪，把我交给阿祖沙，可你却选择违抗军令送我们出城。”

昆岚将月见雪扶进事先安排好的汽车，安置好对方后下车关上车门，似笑非笑地对勒林道。

“或许你觉得我已经问了你很多遍，但我还要再问一次，或许是最后一次……你这么做，图什么？”

勒林淡淡回了他一个笑容，从口袋里摸出香烟点上，这似乎是他第一次在外人面前抽烟。

“或许你永远无法理解像我这样被信息素支配的人为何而生，就像我无从体会那些生来腺体残缺的人，如何知道该去爱谁……”

“还有烟吗？”

“医院自制的调和烟，对你来说可能过于寡淡。”

“没关系。”

火光过后白雾燃起，在空中化开融成一片。

一时间两人都不说话，昆岚看着男人侧头吐烟的样子，良久道：“那么你该去爱谁？月见雪？”

“自打有记忆起我就在学习如何爱他，我原本就是为了爱他而存在的。”

“没有人生来就应该爱一个人。”

“四岁的时候我经历过一场手术，他们以为我记不得了……我确实没有六岁之前的记忆，但唯独记得那场手术……”

勒林眼看带火星的烟灰落在脚边又倏地熄灭，就像转瞬而逝的星星点点的记忆。

“一样的手术台，一样的拘束带和输不完的营养液……那个时候看到他从手术室里被推出来，我仿佛看到了我自己………我怎么可以不爱他，这个世界上的另一个我，就像我为了爱他而生一样，他也是为了被我爱而存在的。”

昆岚突然意识到对方所说的“手术”是什么：“你是说，你四岁的时候……”

“我并非生来就是完美的omega，我是基因实验的一代产物，通过腺体手术被改造成与他匹配的样子……这就是所谓的‘匹配的信息素’，我一直都知道。”

“你既然知道，却依旧说爱他。”

“我因为能够爱他而幸福……除了叔父以外我没有家人，唯有他为伴的童年是我一生中最快乐的时光……哪怕所有的思念和依赖都是因为信息素的缘故，我感谢它能够带给我这些……爱只要存在过，就是真的。”

——只要存在过，就是真的。

心脏深处某个地方仿佛被击中了，夹烟的手指猛地抖了一下。

“你恨我吗，恨我抢走了月见雪……如果没有我，他或许永远都是你的alpha。”

“怎么会呢……”

勒林扭过头来，黑暗中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

“我爱的人，早在十三年前就已经死去了。”

“你一直都明白……”

“他死了，死在了手术台上……我知道，可我不被允许这么认为，所以只能继续爱下去……现在，我坚持不下去了。”

“勒林……”

昆岚扔掉香烟一把抓住对方的手腕，正待开口又被挣脱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