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畸形的世界

◇第90章畸形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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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从一开始，就没有打算帮我拿到实验数据吧？”

昆岚冷笑着打断仁西的话。

后者微微蹙起眉头：“如果不打算帮你，陛下又为何要给他数据库的信息？”

“这些都是你们的一面之词，真相究竟如何，若他能够像你说的那样‘运气好’，我会当面问清楚。”

最初得知亚曼突然失踪的时候他就隐隐的觉得奇怪。尽管对方素来是个行事鲁莽而且不怎么“聪明”的人，但经历了种种变故也算是与自己患难与共，不应在这种时候做出如此冒险且可能会置自己于死地的举动。

对方之所以擅自行动，一定有不得不这么做的理由。

而这理由，大概只有自己能够体会。

“你既然是女皇的心腹，那么也应该知道这个国家的过去和八十年前的那场战争。”

仁西默不作声地看着他，等待下文。

“当初教会因为施行有违人伦的基因实验被月氏家族驱逐出岛，之所以能在之后的近百年里继续实验，就是因为在撤离时带走了本应被销毁的实验数据。那不仅仅是实验数据，也是他们的罪证。你觉得一旦政变成功，援军占领医院，他们会放任这些记录和新的实验成果被月氏家族夺走，成为日后控诉他们的罪证吗？”

“……”

“你们从一开始就没有想要拿到这份数据，它是被销毁还是保留下来对你们而言并不重要，我说的对吗？”

“我知道你想要这些数据做什么，可是……昆岚，基因改造是不可逆的，这皇城内的大部分人，自出生起就注定不能和你拥有同等的寿命，这便是‘高贵的血统’的代价，宿命无法改变。”

“不愧是女皇身边的人，上一次见面的时候她也对我说过同样的话。”

“是么，我想这是我们共同的肺腑之言。”

“谢谢，那么，请允许我把当时回答她的话再重复一遍……你们可以选择相信宿命，但无权阻止我逆天改命。”

昆岚咧嘴笑了起来。仁西不可理喻地望着他，想起第一次在实验舱中见到对方的样子，也是这么的大胆和神经质，仿佛不知道危险为何物。

“我想，我的朋友一定是察觉到你们所谓的‘宿命论’才决定铤而走险，他和我一样有必须拿到数据的理由……你不妨问问陛下，如果陵雪活着，她还会说出这样的话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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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见雪回来的时候仁西已经走了。

昆岚赤裸着上身倚坐在床头，身上的伤已经重新包扎过，淡褐色的消毒药水透过纱布渗出来，看上去略有些瘆人。

回想仁西临走前告诫他的话，他知道这或许是他最后一次坐在这里，看这皇城上空的夕阳。

很多年前，离开福利院的前一天，他和小风最后一次坐在石滩上看海，那个时候的心情他已经记不清了。

两人以为离开十二区后等待他们的清澈和明艳的天空，然而当无限接近真相之后才知道，这世上最美的天空和彩虹，在很多年前他们就已经见过了。

如今他们所向往的岛外的世界，又真的如想象中那般自由吗？

“你去见阿祖沙了？”

昆岚下床走到月见雪身边，两人就这么并肩站着，天色逐渐暗下来。

“嗯。”

“他居然没有立刻派人来这儿抓我。”

“他给了我一个期限，不过没关系了……在那之前一切都会结束。”

和仁西所言如出一辙。看来鹦鹉已经知道防止恢复记忆的事，并把接下来的计划告诉了他。

“你看上去很不安，是在害怕什么吗？”

“你看得出来？”

“我当然看得出来。”

昆岚露出诧异之色，仿佛为对方问出这样的话而感到奇怪——尊贵的皇子不能胆怯，但小风可以，小风从来不在自己面前掩盖恐惧和慌张。

月见雪没有说话，沉默半晌问了个不相干的问题。

“母亲神志不清的时候常常骂我，说我害死了他……你说，到底是谁害死了谁？”

“你害死了他？”

“我刚刚在想……对母亲来说，最后活下来的人究竟是闻风，还是见雪？”

“真是奇怪，陵雪公主对你说的话，你都听不懂，我又怎么能懂？”

月见雪回过神来，心想自己确实是糊涂了，连母亲自己都未必能理得清的思绪，他居然向旁人寻求答案。

可除了昆岚，他还能问谁呢？

皇妃还在世时教会和宫中就对她的病情避而不谈，过世后关于她的一切都成了忌讳。那些辱骂和疯言疯语成了他心头的一块伤疤，没人知道月闻风的存在，也就没人可以替他疗伤，包括勒林。

昆岚收起调侃的语气：“我想你可以请教女皇陛下……或许你已经问过了，毕竟在这皇城之内，没有人比她更加了解自己的姐姐。”

“陛下说……母亲在诞下我们之后的十五年里始终在想念她的小儿子……可我知道她想念的绝不仅仅是月闻风。”

——她曾经恨过你，认为是你抢走了弟弟的那部分血脉，迫使她不得不抛弃自己的孩子。可即便是剩下的那一个，她也没能留住。

——她错了，该恨的不是你而是这个畸形的世界。

“我们生在这个畸形的世界里，原本就是靠互相剥夺和替代才能存活下来的畸形儿……这样的我们，即便离开这里，就能像正常人一样活着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