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不适合撒娇

◇第88章不适合撒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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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见雪侧对着昆岚，目光透过窗户轻飘飘地落在远处教堂钟楼的顶端。

那后面就是当年教会安置精神失常的王后的地方。孤单的少年不顾劝阻来到这里，哪怕知道等待自己的将是咒骂和鞭打，可为了打骂后的拥抱和爱抚，他想，没什么痛是不可以忍受的。

——你是谁！？

——你害死了他，他不见了……全是因为你！

——还给我……把我的孩子还给我！

年少的皇子从不知道这些话的含义，偌大的皇宫里没有一个能告诉他真相的人，所有人都对王后的病情三缄其口，久而久之他不再期望答案。

每次拖着一身伤回来，陵风公主都会来探望他，那双酷似陵雪的深邃的眼里满是哀愁。

“别再去那个地方了……她不想伤害你的，看到你这副样子她会更难过。”

“我想她……”

“她也一样……你的母亲，没有一刻不在想你。”

“姨妈，我做错什么了吗？”

“不，你什么也没有做错。”

“那为什么妈妈说我害死了他……‘他’是谁呢？”

“忘了它吧，孩子……那不该是对你说的。”

王后在久病不愈三年之后终于因为精神衰竭再也没能从床上起来。

临终前她短暂地恢复了清醒，远远望着候在门外的皇子，深到近乎发黑的蓝眸下仿佛有千言万语，但最终什么都没有说。

教会的牧师做完祷告退下了，女王独留妹妹陵雪公主在床前，交代完遗言后安静地咽下最后一口气。

皇子远远望着母亲熟睡般的安宁的容颜，那些没能问出口的话最终还是埋在了肚子里。

可十年后的现在他明白了。

他确实“害死”了他，那个曾经存在过的另一个自己。

“我记得那些在十二区度过的时光，记得那片海岸和我们一起看过的彩虹，但也记得冰凉的诊疗台和吃不完的药，那在皇室骑马场和花园里和另一个人度过的童年。”

月见雪缓缓转过身来，脸上不知何时已布满了泪痕。

“每次她抱着我哭的时候都会问我那些年过的好吗，那个时候我不知道那是什么意思……现在我知道了，如果能够回到当时，我会告诉她，我过得很好。”

昆岚看到对方眼角蓄的泪水，心脏猛地抽痛起来，多少年过去了，他依旧看不得他哭。

“那个我曾经不顾一切想要离开的地方，因为有你在，所以并没有那么糟糕……那些被视为苦难的日子，已是我一生中最幸福的时候……我记得，全部都记得。”

“小风……”

“可除此之外我还记得别的……我从小生活在皇城之内，只能看到有限的天空和河流，也从来不知道什么是双重彩虹。所有人都说我是这个岛上最优秀的alpha，我有着最完美的腺体和信息素，理所应当必须足够强大。在父亲眼里，我从来都只是个合格的皇位继承人，而不是他的儿子。”

月见雪擡手按住胸口，那么用力，掌心下就是搏动的心脏。

“但在这皇城之内我也有过好的时候，快乐和痛苦一样都还留在这里，我忘不了它们……我想要忘掉，但是不能，他们似乎成了我的一部分……就像真的存在过一样！”

“你不需要忘掉，小风……它们确实真的存在过。”

昆岚轻轻拂去皇子面颊上的泪痕，指尖拂过眼角，心中突然闪过一丝微妙的感觉。

尽管对方清晰地诉说起儿时在皇城中度过的时光，尽管口口声声说忘不掉，可不知怎么的，从那双深蓝色的眼睛里他竟看到了熟悉的属于小风的目光。

他也终于明白了那句话的意思。

——是月见雪，也是月闻风。

属于月见雪的记忆留在了他的身体里，他忘不掉，也不想忘掉，因为那份痛他真真实实地感受过。

王妃对月见雪的爱，同时也是对他的爱，不惜承受痛苦也要换得的拥抱，是他残缺的童年里不曾得到过的亲情。

爱和痛从来都是共生的。

“我说过，无论你变成什么样子我都能认出你来，我现在依旧这么说……”

昆岚收回手捋了捋额边的碎发，想笑，却蓦地感到眼角沁出一股热流。

小的时候他嫌小风动不动就哭鼻子，婆婆妈妈的，对方一哭起来就要数落几句。没想到十多年过去了，他非但要帮对方擦眼泪，还不知不觉跟着一起哭。

真是又好气又好笑。

“你害怕我从你身上看到月见雪的影子，就不再把你当做小风，是吗？”

“我怕……我变得不像你心中的那个样子。”

“你可以变成任何样子，当然也可以是月见雪，没有人能够永远不变。”

“你觉得……我变了么？”

月见雪略微迟疑地问，仿佛很是在意对方会如何回答。

这是一种怎样的感受。就像两段原本互不交叉的平行线突然在脑中重合在一起，谁都没有被谁抹去，也无法再度分离。

他清楚地记得多年以前两人在十二区相依为命的日子，记得梦中的红发少年，也记得身为皇子自己如何轻贱和侮辱过对方。“月见雪”的心情在记忆恢复之后已经无法体会，可昆岚面对侮辱时的痛心，愤怒和绝望深深刻在他的心里，留下一道新的伤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