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那样的痛苦
◇第31章那样的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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昆岚跟随守卫离开了。
勒林站在窗边，眼看他的背影消失在寝宫门外，伸手打开窗户。待空气中的香味散尽，月见雪缓缓睁开眼睛。
“是他……”
“我知道。”
“一样的红色，我认出来了……那个在梦里叫我的人。”
“先别说这个了，殿下。吃点东西，再打个盹，晚些时候女皇陛下还要见你。”
“姨妈？她见我做什么？”
“关于任务的事。”
“任务……”月见雪皱着眉头手指揉太阳xue，仿佛思考会加重他的头疼，“对……又快到该出岛的时候了。”
“不过……眼下比起任务，更重要的是你的身体。”勒林忧心重重地打量对方那一脸疲态，“你的健康状况瞒得过我叔父，但瞒不过女皇陛下。”
“谢谢你替我向阿祖沙隐瞒。”
“你知道，殿下，我不想再让你经历那样的痛苦。”
——那样的痛苦。
月见雪抿起嘴角，露出一个介乎冷笑和惨笑之间的表情，也不知能够做给谁看。
他一直知道自己有很严重的精神疾病，尽管医生们在诊断时含糊其辞，但他知道他是病了。他的心里好像住着另一个人，在梦里出现，对他说话，仿佛在告诉他某些重要的消息。
这样的情况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出现的呢，他记不清了。很多事情他都记不清了，11岁以前的记忆是割裂的，时而如胶片回放般在眼前闪过，仿佛在看别人的故事。
父亲死去的那年他被告知自己被立为皇位继承人，不是因为他是先君唯一的儿子，而是因为他拥有最“纯正”和“高贵”的信息素，这是任何人都无法剥夺和取代的东西，是神圣之主赐给他的礼物。
在很长一段时间里他以为信息素是与生俱来的，他从父亲那里继承了优于常人的腺体，注定他是皇室里唯一正统且合法的继承人。事实似乎也是如此，可为什么他的身边总有那么多双眼睛？
自打有记忆起教会的医生就常伴他左右，定期的身体检查甚至比功课和礼仪训练还要严格和隆重，所有人好像都格外关心他的健康。
15岁那年他生了一场大病。正是腺体发育的年龄，他不知道该如何控制趋于成熟的信息素，身体不堪负荷的同时据说还伤了周围的人。
那场病后他休息了很久很久，陵风公主，即刚继任不久的女皇来探望他，坐在床头看着他就哭了。
“是你害了他，你想让他变得和你一样吗？”
那是他在清醒后唯一还记得的话，也是他一直没懂的话。
在养病期间他的思维一直是混沌无序的，陵风公主的哭声和其他很多东西混杂在一起，医生的窃窃私语，手术刀的碰撞，阿祖沙主教的训斥……他好像活在一个虚假的世界里，对眼前本应该熟悉的世界一无所知。
也是在那个时候他开始做梦，在梦里第一次遇到那个红头发的男孩。他从未见过那孩子，但又似乎相识已久，他努力回应对方的呼喊，可每每醒来就忘了他的模样。
病好之后侍从将一个漂亮的男孩带到他跟前，与他年龄相仿的男孩，同样有着深蓝色的眼睛。
“主教大人让我今后陪你一起生活，你到哪儿都跟着你。”
“勒林？你在说什么，我们不是本来就认识吗？”
“嗯，是的……”
勒林是阿祖沙的侄子，从小和他一起长大，据说拥有岛上最优质的omega血统，也是唯一可以与他匹配信息素的人。他依赖他，也习惯了他，即便知道对方是阿祖沙安置在自己身边的眼线，一个能够随时随地监视他的行动和身体状况的工具，但依旧还是需要他。
他需要他的信息素，需要他永远冷静，如沐春风的笑容，需要他抚慰自己随时可能会失控的心跳，和梦魔带来的空虚。
身为皇室内最“强大”而“优质”的alpha，他只有保持完全健康才有可能顺利接任皇位，完成父亲的遗愿。而唯有勒林可以治愈他的身体，或者说在大部分时候维持表面完好，向阿祖沙隐瞒自己已然糟糕透顶的精神状态。
他说他爱他。
“我不会让叔父送你进疗养舱，我不想再让你经历那样的痛苦。”
“你说的那次手术我已经记不起来了，类似的事情我好像经历过很多次，所以也无所谓痛苦。”
“殿下，你要相信，我永远不会背叛你。”
“我知道……”
月见雪扭头冲窗外的太阳光眯起眼睛，精神似乎稍稍恢复了一些。
“女皇陛下前几日说要跟我谈谈关于这次出岛的任务，但我不知道她要说什么，这种事向来都是教会安排的。”
勒林示意仆人准备早饭，起身将窗帘微微拉开一条缝。
“入秋了，这次出岛的任务非常重要，关系到整个冬天的海上航路是否安全。”
“那与我又有什么关系呢，关于军队里的事我并不比你知道得多。”
“也许女皇陛下只是寻个借口来看你罢了，毕竟你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去探望她，因为头疼。”
“是的，头疼……但是现在好多了。”月见雪想到自己为避免暴露病情屡屡拒绝对方的关心，心里不由感到内疚，“我想今天晚上不用再叫他过来了。”
“你是说昆岚？”
“直到出岛之前我都不会再见他，这段时间你替我查查他被捕前的资料……我指更早以前。”
“关于容器的资料都是从教会手里得到的，和你拿到的一样。从地方警区的犯罪记录来看，他最早一次进入系统名单是在十二区，起因是跟朗巴手下的一个人肉贩子冲突，杀了四个人。这是十年前的事了，再往前没有其他记录。”
月见雪认真地听着，努力想从这些话中找到蛛丝马迹。可无论怎么看那都是与他丝毫没有交集的两种生活，贵族与贱民，皇城中心与处于边境的流放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