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第44章代价
第44章第44章代价
派出所的公安将面如死灰、仍在狡辩的周晓梅带走后,医院走廊里瞬间安静下来。
江丰年额头砸破的口子不小,缝了五针,因失血过多,加上为了压制那给猪配种的药,身子有些虚脱,到了医院瞧见公安,一直强撑着的神经骤然松弛,眼前一黑,竟晕了过去,这会儿躺在病床上打点滴,人还没醒。
刘红好人做到底,不但垫付了医药费,还在病床边坐着等江丰年苏醒。
这是一个多么正派、多有血性的男人啊!刘红心里暗自赞叹:在那般境地下,宁愿自伤也不肯迷失本性,这份意志力,让她由衷地感到敬佩,甚至……一丝不易察觉的心疼与好感,悄然在心田滋生。
大约是输液起了药效,江丰年的眼皮动了动,终于悠悠转醒,意识回笼的瞬间,他感到额角一阵钝痛,忍不住轻轻吸了口气。
“你醒了?”一个温柔而清晰的女声在耳边响起。
江丰年偏过头,目光聚焦,终于看清了床边的刘红。
阳光透过窗户,正好落在她白皙的侧脸和额角散落的几缕发丝上,仿佛镀上了一层温暖的光晕。他愣了一下,才认出这是那个关键时刻挺身而出作证的姑娘。
“谢谢你,”他的声音还有些沙哑,试图坐起身,“今天多亏有你。”
“你别乱动,当心针头,快躺好,”刘红连忙起身按住他,“感觉怎么样?头还晕吗?医生说你有些脑震荡。”
头一次和异性这么近距离接触,江丰年有些不好意思,黝黑的脸庞泛起微红,下意识想擡手摸额头的纱布,却牵动了手上的输液管。
“别乱动。”刘红轻声提醒,随即自然地岔开话题,“你感觉好些了,要不要通知一下家里人?”
“对对!”江丰年这才恍然,连忙说,“同志,能麻烦你……帮我给我妹妹捎个信吗?她在劳保厂上班,叫江穗宁。”
“江穗宁?”刘红微微一怔,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惊讶神色,“你说的是劳保厂妇联的江穗宁?现在借调到海带人工养殖项目组的那个?生的十分漂亮的姑娘?”
这下轮到江丰年惊讶了:“是啊!同志,你认识我妹妹?”
刘红顿时笑了起来,那笑容真切明亮,带着一种‘原来是自家人’的亲切感:“何止认识!我叫刘红,也是劳保厂妇联的干事!和穗穗是朋友。”
“原来你是穗穗的朋友,看这事闹的……”他又是激动又是懊恼,”我叫江丰年,这刚来没几天,第一次见面,就让刘同志你看到我这副狼狈样子,还给你添了这么大麻烦……”
“这叫什么麻烦!”刘红语气爽利,带着那个年代特有的同志情谊,“你是穗穗的哥哥,那就更不是外人了。”
江丰年心里暖流涌动,看着眼前这位俊俏、爽朗又仗义的姑娘,想到她不仅是自己的恩人,还是妹妹的好友,一种奇妙的缘分感和难以言喻的好感在心中悄然滋生。
刘红也同样心绪微动,她原本就对这位宁折不弯的硬汉心存敬佩,此刻得知他竟然是好友提到过的那个‘老实厚道,特别疼妹妹,孝顺娘亲’的大哥时,那份敬佩里不由得掺入了几分亲切和宿命般的感觉。
她看着他还带着伤、显得有些憨厚的笑容,脸颊也不自觉地有些发热。
“那你先好好休息,我这就去给穗穗报个信。”刘红压下心头那一丝异样,起身说道,语气恢复了平时的干练,但眼神比刚才更柔和了几分。
“哎,辛苦你了,刘,刘同志。”江丰年连忙道。
“麻烦啥,我正好要回厂里。”她回头笑了笑,脚步轻快地离开了病房。
看着她离去的背影,江丰年觉得额头的伤口似乎都不那么疼了,心里被一种陌生的、暖洋洋的情绪填满。
那刘红在去往厂里的路上,脑海里也不由自主地回放着江丰年那双诚恳又带着点倔强的眼睛,嘴角不自觉地扬起了一抹浅浅的、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笑意。
***
江穗宁正在礼堂最后一排看书,这段时间她跟着培训班上课,跟陈军借了不少关于海带养殖的书,进度已经完全赶超了工人培训的进度,索性自学。
往常看书,她能做到心无旁骛,可今个儿也不知怎么回事,就是无法集中精神,心里却莫名有些发慌,半天看不进去一页,她感觉状态不对,索性合上书出去走走,刚走出礼堂门,就瞧见刘红一阵风似的冲过来,脸上带着急切,却又刻意压低了声音:“穗穗,你哥出事了:”
江穗宁心里头‘咯噔’一下:“咋啦?我哥出啥事了?”
刘红捡重点快速说了事情经过,见江穗宁脸色发白,连忙安慰:“别担心,江大哥已经醒了,就是有些轻微脑t震荡,医生说需要住院。”
周晓梅,她竟然恶毒到这个地步!下药?诬陷耍流氓?这在当下这个时代是能彻底毁掉一个男人,甚至牵连整个家庭的弥天大罪!而她哥哥竟然用这样惨烈的方式来避免被诬陷!
江穗宁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天灵盖,气的身子晃了晃,差点没站稳。
愤怒、心疼、后怕,种种情绪瞬间淹没了她,她死死抓住刘红的手,指甲几乎掐进她肉里,声音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周晓梅那个毒妇!她现在在哪?!”
“被公安带去派出所了,幸好我正好撞见,给你哥作了证,”刘红抓住江穗宁的胳膊安抚,“还是先去医院看看你哥吧。”
“我去请个假,你等等我,”江穗宁说罢冲进礼堂,跟陈军简单说了下,拿上包跟着刘红往医院走。
一路上她脑子就没停过,这事儿不能让娘知晓,娘年纪大了,身体也不算硬朗,乍一听到这消息,怎么受得了?可哥哥头受伤还缝了针,缠着纱布根本瞒不住。
医院病房,江穗宁推开病房门,看到哥哥江丰年头上缠着刺眼的纱布,脸色苍白地躺在病床上,她的眼泪差点夺眶而出。
“穗穗,你可算来了,”江丰年怕妹妹担心,努力挤出一个笑容,却扯动了额角的伤口,疼得吸了口凉气,“没事没事,哥皮实的很,不过破了些皮,明天就能好。”
知道哥哥这是宽慰她,江穗宁收住哭,擦了眼泪,目光狠厉,咬牙切齿:“周晓梅那个天杀的,她胆子够肥,敢把主意打到你身上!我一定不会放过她。”
“你可不能乱来,派出所会处理。”江丰年生怕妹妹冲动做了不可挽回的事,但他最担心的还是江母,“娘那边你打算怎么说?”
江穗宁神色凝重,叹了口气:“瞒肯定是瞒不住了,只能实话实说,但得慢慢来,捡着轻得说。”
兄妹俩商量好,江穗宁又在病房陪着江丰年和刘红说了会话,这才和刘红一块儿离开。
回到家,江母正在做饭,灶膛里的火还没生。
“娘,我回来了。”江穗宁尽量让声音听起来平常。
江母手上没停,只擡头看了眼闺女:“路上没瞧见你哥?让他去买个米面,这会儿还没回来。”
江穗宁心猛地一缩,走到江母身边蹲下来,手伸进搪瓷盆子里,帮忙洗菜。
江母洗菜的手停住了:“这人生地不熟的,他能有啥事,一准是瞧见人路边下棋,又看热闹去了。”
江穗宁犯愁,犹豫片刻,心道横竖要说,摩擦啥,她盯着盆里绿油油的菜叶子:“其实,其实我哥他遇到点意外,就不小心磕碰了下,没啥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