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章残照燃雪天已暮
雪落至日暮,黄昏之时,雪尚未停,却也露出了半个落日。落日的光辉,将万里素白照得一片火红,宛若雪燃烧了一般。二人饮酒已有多半个日子,皆有些许醉意,却有一股药香味传了来,易子皓望着药香的源头,嘴角扬起一丝温热的笑意。成埌顺着易子皓的目光向着门外一望,不由得一愣,端住酒盏的手也定在原处。心中不由得惊道:“这世间,竟有如此清丽脱俗不可方物之人!”瑶山掸去衣角沾上的残雪,缓步移了过来,轻声道:“原来,你在这。”
易子皓道:“你伤未痊愈,怎就出来吹着大冷风,若是染了风寒……”
瑶山止住易子皓,道:“哪来那么娇弱。一早花砚枫气恼的回到客栈,说是以后再管你的事,他就跟你一个姓,素来见他都是一副清冷得样子,竟也会如此大动肝火,想必是你们发生了争执。方才晚膳不见你回去,他又一刻也坐不住,于是我们大家就都出来寻你了。现今见了你,便也不着急了。”
也难怪,除却花砚枫一早见了易子皓,别人便是连易子皓半个影子也为瞧着。酒气缭绕间,易子皓只觉心中一阵阵的温热,再次拈着酒盏斟酌起来。瑶山也不劝阻,笑着道:“我既然已经寻到你了,便去给大家捎个信,免得牵挂。”
说罢,瑶山兀自出了门,再次撑着伞漫入黄昏白雪之中。不一会子,长生便直直的杀了过来,冲到屋子后,一把揪住易子皓的衣襟,斥道:“易子皓,你个没良心的东西。一早就出了门,一天都不见个人影,可知道我有多担心。若不是花少主回来之后一通脾气,我还当是你又在哪出遭了难。亏得大家伙踏着大雪窝子找你,你竟在这优哉游哉喝酒。”
一语说罢,风若也随之进了屋子,而后便是神风堂的几个弟兄。
难得这酒肆里来这么多人,掌柜的笑的合不拢嘴,向着小二哥使了个眼色。小二哥百般殷勤的上前问道:“几位爷,且上座,小店里……”
一语未了,便见长生小哥如一头咆哮的狮子蹿到小二哥身旁,怒视着小二哥吼道:“这家酒肆,我包了,有什么酒尽管拿来,灌死那位军爷对面那个没良心的。”
小二哥一愣,道:“客官,你莫要与我这般说笑,小店怎堪得起这人命官司?”
风若一把拉过长生,对小二哥笑道:“你莫要听这位小哥的话,他不过是一时失心疯了。你且去被些酒来,在添上几个下酒小菜便是。”
随后,风若遣散了神风堂的弟兄,拉着长生回到易子皓身边,捡了几张凳子坐下。
这一幕,易子皓时常见到,已经见怪不怪了。成埌却是未曾见过,上下打量长生小哥一番,随后转向易子皓低声道:“似是你的朋友,却更似是你的仇家。”
易子皓笑道:“若都是仇家,只怕我又一百颗脑袋也不足了。”
“谁说不是仇家,若不是仇家何以我见了他如此眼红!”长生小哥抢过易子皓的酒盏,一口饮尽,满面红透的对着成埌说道。随后,长生小哥一张嘴连珠炮儿一般的向着易子皓一阵猛攻。易子皓无奈的笑着,也不回嘴,只顾自斟自酌。成埌也知趣的止住了口舌,在一旁悄声的喝酒吃菜。待到长生小哥气头消了几分后,易子皓便引荐几人相识。一番寒间,小二哥温好了酒菜,端了上来,便退却一边。风若拈着酒,忽然一声长叹,随后自言自语道:“这吕册城,倒是袅袅婷婷,却也是个令人伤感的地界。”
成埌道:“听风堂主的话里,似是藏着一位美人?”
风若又是一声长叹,道:“也算不得什么美人,不过在下未过门的执帚。”
此话一出,易子皓与长生不由得一愣,随后齐刷刷的看向风若。相识这么久,风若已有婚事,倒是第一次听闻,易子皓急道:“不知哪方的姑娘,如此好福气?”
风若苦笑道:“哪里有什么福气!自古红颜多薄命,她去了那日,便是在这屡测城中,而我知晓却是一个月后,便纵是最后一面,也未曾见到。想想她这短短一生,自始至终都未曾有过半日享福。我曾许诺会护住她一生一世,却……”
风若声音有些哽咽,举起酒盏斟酌起来,不再说话。众人也心头为之阴沉,各自怀着心事喝起闷酒。直至日落,成埌须回营中,这酒席才算是玩罢。
成埌临行前,易子皓授了他一道积香山的入门修行之术,也算作当师伯的一点心意。而后与长生搀扶着大醉酩酊的风若,向着客栈走去。
一路上,风若都一声不吭,快到客栈门口时,成埌忽的一把揽住长生,事发突然,长生脚下一滑,两人齐齐栽倒在地面。风若紧紧扣住长生道:“你说了,你若嫁给我,便是此生最幸福的事情。”
瞬间,长生汗毛立起,挣扎要脱出风若的怀抱,可是奈何风若的力气极大,一双眼急急的向着易子皓看去。易子皓心头一乐,道了一声“你还有今天”,随后将风若与长生拉了起来。风若一身酒气,迷迷糊糊的对长生说道:“云溪,你就这般不愿意见到我,宁可跑来吕册城受死!那些口中的情情爱爱,到头来都是谎话。”
云溪,这个名字怎有些熟悉?易子皓浑身一震,心下暗道:“云溪,吕策城,不正是那碧落仙子!”
此事已经无需多言了,终究是风若将一腔爱意错付了不值得之人。碧落仙子,或许对风若曾有爱意吧,毕竟她的姑妈为神风堂堂主收了房多年,她也与姑妈在风家呆了多年。若说没有一点情分,任谁也不会相信。只是到最后,神风堂堂主寿终,她姑妈要随堂主陪葬,她选择了与风若相反的道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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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这一生,会遇见谁,爱上谁,都不是可以由着性子来的。许多时候,兴许会有一个人与你恩情正浓,可转到头,却是只能留下遗恨。
易子皓拍着风若的背,轻声道:“都过去了,该放下了。”
一语说罢,已经行至客栈门口。客栈的门开着,里面的炭火正旺。炭火旁,瑶山正与风凝对坐,手里拿着剪子裁着不知哪来的碎锦缎。而后穿针引线,一番刺绣缝合,看那样子,似是在缝着荷包。
于此之时,那个城外迎风冒雪而来的商队,也来这客栈投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