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雨潇潇
天色昏暗,云脚低垂,眼见着一场大雨将至。易子皓目光空洞的望着天空,眼中看不出一丝生机,他就那么躺在地上,好似一个断了线的提线木偶,一身血迹干涸得发黑。
须臾之间,狂风大作,吹起碎裂的衣角片片。片刻后,风止住了,一道惊雷闪过,天空好似被撕裂一般。紧随其后,大雨倾盆而至。
豆大的雨点击打在易子皓的身上,他却丝毫不觉,就那么任凭雨水落在他的身上。
良久,一声嘶嚎痛彻心扉,凄绝如许。一抹血红在易子皓的眼底泛起,他定是哭了,只是这骤雨急急,已然分不清哪里是雨水,哪里是泪水。
一抹火红的身影轻轻停在易子皓身边,瑶山不由分说的甩给易子皓一个耳光,怒斥道:“易子皓,你是顶天立地的七尺男儿,就这样行尸走兽一般,可对得起白泽!”
听闻到“白泽”二字,易子皓眉头微微皱起,哀号之声再次响起,声声不绝。
瑶山不由得鼻尖一酸,做到易子皓身边,将他揽住怀里,轻声安慰道:“都过去了,白泽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你争取一线生机,你定要加倍努力才不会辜负他一番心思,这样才不会让白泽的死变得毫无意义。”
易子皓微微侧过脸,看着瑶山那张,终于无法抑制的放声大哭。瑶山微微的笑着,轻轻抚摸着他的脸颊,安慰道:“都过去了,都过去了……”
远方,骤雨迷离分不出是昼是夜,积香山落梅峰已经被夷为平地,地面之上尽是断壁残垣、石碎木摧。积香山落梅峰之上,落梅峰一众弟子的尸骨累成堆,许多其他各峰的弟子,正冒雨在尸骨中,搜寻尚有生迹的同门。
半日前,紧赶慢赶用了一个月,凌澈岳将易子皓送到积香山入山的栈道前,而后悼念即便让易子皓尽快事成去找他履行承诺,之后便号令商队掩着原路折返回去。
凌澈岳走后,易子皓便让瑶山自个先且找个地方躲起来,待他下山后再来寻他。一路上,易子皓已将此前所有经历尽数说与瑶山,瑶山也知道易子皓此行凶险万分,不想成为他的累赘,于是乎便应允躲了起来。
刚上山后,七日散魂丹的毒性便发作,易子皓忍者周身的折磨,在暗地里搜寻白泽的踪迹,最终在跟在落梅峰上的两个弟子身后,来到穷极顶下。
见了众弟子运行的阵法,易子皓当下会意,白泽定是在这穷极顶上。于是乎,他自荒林而上,用了半日在穷极顶上,见到了被风曝折磨的欲生欲死的白泽本尊。
却在这时,慕容锦御风而来,见了易子皓后便将折扇祭出。折扇之上,戾气陡然间大增,带着万古死灵的咆哮,向易子皓袭来。
避闪不及,易子皓正中慕容锦的折扇,重重的摔倒在地,一口鲜血喷涌而出。慕容锦落下身子,一脚踩在易子皓的胸膛之上,嘲讽到:“易师弟,你下山已有四个月,今日才肯归来,原以为是得了什么秘密修为,竟不想依旧如此不堪一击。”
说话间,慕容锦一脚踢开易子皓,随即指诀一边,折扇再次向易子皓击来。
又是重重一击,易子皓只觉眼前金星乱转。他本就在七日散魂丹的折磨下苦不堪言,如今又连受了慕容锦两击,此刻的痛苦更是难以忍受,更何况脚下便是穷极顶,此处的风曝更是错骨削皮。可是,眼前之人就是慕容锦,害死他师父落羽的元凶,他怎可以如此示弱!
思及此处,易子皓浑身一个激灵,他纵身跃起,一抹嘴角的鲜血,冷笑道:“慕容师兄,多日不见依旧仙姿绰绰,一看便知是没少做缺德之事!”
“我所做之事,倒也没什么可稀奇的,与你害死师父豪夺掌门之位的十恶不赦相较,不过尔尔。”
“慕容师兄,何必如此自谦,若论起缺德败类之事,怕是集齐浮川大陆所有恶人也难以望见你的项背。”说话间,一道幽光在易子皓手中亮起。
慕容锦见了后,耻笑道:“易师弟是想与我比试比试了,既然如此师兄我便指点一番。”
一语说罢,折扇直向易子皓面门,易子皓连连退了数步,紧随其后一拳重重击向折扇。霎时间两道光线想冲,一道青玄暴戾,一道幽明晦暗。一声轰响过后,易子皓被震飞,再看慕容锦虽是收扇子行云流水,却也没讨到便宜。
易子皓坐起身来大笑道:“慕容师兄,便是如此指点于我?也没见出个高明巧妙!”
一语说罢,易子皓再次握起拳头,攻向慕容锦。慕容锦随即施了个飞天的咒语,脚尖轻轻点地便腾起身来,轻松的避开易子皓的铁拳。
易子皓拳风落在一块巨石上,巨石瞬间化作齑粉。于此之时,慕容锦竟从易子皓背后偷袭,眼见着折扇就要断了易子皓的脖颈,忽然蓝光一闪,竟将慕容锦生生止住了。
蓝光之中,白泽的神剑锁相思凤鸣不止。易子皓急忙将锁相思握在手里,随即吟道:“斩断枯骨啸西风,幽幽冥灵尽出征。”
这一句,乃是九幽诀的又一口诀,名唤“血牺牲”。此口诀乃是以自身血气奉养九幽之力,一旦用出便会使人气血枯竭,也是因此其力量与持咒之人的意念想通。此刻易子皓恨不得把慕容锦大卸八块,故此这血牺牲的力量汹汹,顷刻间可将慕容锦斩灭。
谁知,那慕容锦竟无耻至极,拈来积香山的“粘”字诀,将白泽挡在自己身前。易子皓见了白泽,享收起血牺牲却已经来不及,于是他冲到白泽面前,自己抗下了那一击。
易子皓与白泽双双落地,慕容锦的笑声却再次传来。慕容锦衣袖一甩,笑道:“就凭你那点打斗的经验,就像与本神座抗衡一二,简直是痴人说梦!”
随后,慕容锦折扇再次向易子皓回来,冷笑道:“既然白泽肯为你被杜天涯抓捕来,我就料定你们之间的关系非同一般,留他在这也不过是为了守株待兔,既然你自投罗网,我便给你个痛快!”
说话间,慕容锦的折扇已经到了易子皓要害,可是慕容锦却忽然停住了。他一收折扇,道:“如此就了解了你,着实太便宜你了,你这个杀害师父的罪人,定要带回落梅峰,让十二长老公审以正视听,之后再处死。还有这与你狼狈为奸的妖兽,也要当众炼药,如此才能显示我积香山的万千威仪!”
慕容锦一口假仁义说罢,祭出折扇御风而去。片刻后,一张闪着电闪的光网落下,将易子皓与白泽一并网住,而后百余弟子齐齐飞过穷极顶,将易子皓与白泽拿下,飞向落梅峰。
眼下,已经是通天大亮。易子皓与白泽被扔在落梅峰的正殿前的广庭之上,未待十二长老来审,积香山众弟子便愤怒而来,众人皆祭出法器向易子皓袭来,其中以杜天涯的浮尘尺最为凌厉。慕容锦看着盛怒之下疯狂攻击易子皓的众人,嘴角浮出一抹满意的笑。
层层攻击之下,易子皓竟有些招架不住了,五脏尽被震碎,周身皮开肉绽露出白骨森森,看来此次易子皓在劫难逃。
忽然一声咆哮,白泽竟然挣扎着起身,但见白泽愤怒不止,雪白的毛管根根竖起。白泽一冲,破了光网,紧随其后便捉来一个弟子将其撕碎。
慕容锦面色一凛,用传音之术召来十二长老。十二长老个自已手中法器与白泽打斗起来,法器之中除却天地缚已经白灰、斑斓彩练在上官落叶手中与杜天涯手中的浮尘尺,余下的昊日五征与朗月五疏尽数出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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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看白泽,他本就修为耗尽,又受了穷极顶的风曝,自然难以敌对,可是却依旧奋力回击,终究还是败下阵来。
紧随其后,十二长老与慕容锦也不公审易子皓,径自祭着法器意欲取了易子皓的命。
忽然白泽双目一竖,不知用了什么法诀周身毛发尽散,幻化成人形。白泽当下召来锁相思,随后吟赋道:“玉蟾清冷入骨凉,别上枝头满地霜。朱楼依旧人不旧,化骨相思漫夜长。”
一语说罢,凤凰相鸣自所想之中飞出,在众人头顶盘旋一遭飞向慕容锦等人。请好的天空,在那一瞬间愁云预借,凤凰双翅煽动间众弟子或死或伤,慕容锦等人抵御了片刻便气蕴枯竭,逃窜到不知何处。
白泽一怒之下,以魂魄为牺牲,使出了琼楼玉宇,将凤凰之灵引了出来,却也因此魂飞魄散。凤凰没了白泽的控制,疯狂肆虐,直到将整座落梅峰夷为平地后才归于锁相思之中。
恍惚间,易子皓微微睁开双眼,却见到白泽正在消散。那一刻,他仿佛失了神魂,整个人呆住了。白泽看着获救的易子皓,嘴角的笑容还未来得及绽开,便消散的寻不见丁点痕迹。
那个被易子皓捉弄的气急败坏的白泽,那个救了易子皓三番五次的白泽,那个传授易子皓九幽诀的白泽,那个给易子皓讲述女妭过往的白泽,那个用鲜血为易子皓压制销魂蛊的白泽,就这样向他来时悄悄一般,走的也那么寂静无声,就仿佛他从未来着滚滚红尘走了那么一遭。
不!不要,不……要……
白泽你个骗子!你怎可以就这样魂飞魄散!你说过,等你伤好了后,要捉了慕容锦等人让我报仇!你说过,总有一日要报复我对你所做的一切混蛋事!你说过……
小白,你不能就这样抛下我不管!小白……
愁云越积越多,一场骤雨终于倾盆而至。
几曾言笑醉良宵,
望断前程路迢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