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似相逢
临川两河相交,当真是浮川一道奇观。临渊水清,渭川水浊,相交数十里依旧分明。清者为阳,浊者为阴,阴阳相生,否极泰来。玄玉果真是会选地方,将易子皓安排到这里,确实有助于修养。修养了一十来天,易子皓精神倍加爽朗。身体恢复如旧,他开始总结前些时日的过往。一不小心,发现自己的做法当真是漏洞百出。
第一件,便是他过于意气用事,若是当初不意气用事,便不会中计,牵扯出凌波别院那档子事情。第二件,便是太过于着急,欲速则不达,更何况寻人这种事情无异于大海捞针。所以,这次他不能在重复一样的错误,所有的事情都需先思忖一番再做定夺。
他找来蓍草为寻人之事推演一番,得出了个不太满意的结果,不过总比没有结果强。更何况,为自己卜算十次有八次不准,凡事需往好处想。
他离开结界,轰鸣的河水之声震耳欲聋,与结界中的清净大相径庭。不由得对玄玉的禁制之术一番称赞,心里对玄玉的敬佩又多了几分。之后,按照卦象的指引,来到一处荒郊野岭。荒野之上,群松耸翠,远山一抹与松林相应成画。
微风拂过,只听踏草之声从林间传来。敌友难辨,易子皓急忙在石头躲了起来,透过躲在大石后望去,只见一行十几个落梅风之人正神色匆匆的寻找查探。十几人身上隐隐散出积香山妙阶修为,一行人又在四方查探了一番,才肯作罢走向远处。易子皓喘着粗气跳到地面上,焦急的向松林之外奔去。
奔走的太过焦急,刚到松林外的路上,易子皓便与一人撞了个满怀。易子皓急忙抱拳准备致歉,却被眼前之人惊得呆住了。此人一席青玉色的袍子不知是以何种材料织就而成,在这朗朗的日光之下,泛起点点月之华彩。周身灵气绵绵四散,宛若江海之不绝。当然这都不是什么打紧的,重要的是那人的一张脸竟生得与落羽一般无二。
“师……师父?”易子皓震惊的言语有些迟滞,“你……还活着?”
一语说罢,易子皓苦笑起来,是自己太过贪婪,一瞬间只觉万般神伤,师父已经归尘,眼前之人不过与他几分相似而已。易子皓收回心神,对那人施礼道:“这位先生,适才是在想莽撞,扰了尊驾还望海涵。”
那人仿佛充耳未闻,继续缓缓的踱着步子走向远方。忽然,那人顿住脚步,望着云穹之上,兀自呢喃着:“玲珑,我看见昆仑四方天路已经开始崩塌了,虽然昆仑一日,人间一年,可是也不知能否撑到那时。与其到时你我生死相隔,还不如你将九龙旗展开,让我引出昆仑墟的天雷结束这万古的寿命,化作一缕青烟归道长虚境去陪你把。”
那人定在原地,直勾勾的望着苍穹,目光之中的忧愁百结。苍穹依旧,白云悠悠,一派天清气淡。
良久,那人继续踱着步子,边走边低声说道:“玲珑,如今昆仑的四方天路崩塌,我无法回去与你一同面对劫难。你若随昆仑一同覆灭,便会归于长虚境,而我在人间则会如幽府。你为何不展开九龙旗助我,当真是死也不要和我在一起吗?”
“玲珑,你我本该没有心结,是你想的太多。既然你不愿意与我共生死,那便不要九龙旗了,就让我用如梦令引出云穹之雷,将自己的元神打散吧。这样,你可会满意?”
那人说到这一句便不再言语,随后他长袖一挥,一柄剑凭空出现在他手中。剑身之上金光荧荧,好似不能言说的思量,又仿佛相思之愁空缱绻。
那人横剑一挥直向天际,之后他空中兀自吟赋道:“天生相携,天谴相依。幻海淼淼,风雷齐聚。阴逆于六,阳生于九。六九并行,云穹之力。离生火!”
一语说罢,只见天地之间风云聚变。原本的昊日渐渐的黑了下去,原本昼朗朗也瞬间变成夜色黑沉。黑沉的天色,大地剧烈的震颤,天空好似回应着大地,道道电光亮起,硬生生的将云层撕裂。裂缝之中,罡风袭下,好似无数搅弄风云的触手伸来。易子皓望着陡变的天色,心中惊骇得忘记了呼吸。
片刻后,雷声隐隐响起。忽而,金光一闪,一道天雷向那人劈来。
落羽遭受天谴时的景象浮现在易子皓脑海之中,他错把那人当成落羽,于是大吼一声“不要”,飞快的向那人奔去。
人的速度终究比不过天雷,易子皓眼见一道天雷劈向那人,强烈的电光将那人笼罩在其中,刺眼的金光让易子皓瞬间失明。片刻后,金光散去,易子皓的视觉也恢复过来,在此望去却见那人已经周身是伤,可却好似全然不在乎一般依旧傲立在原地。于此之时,第二道天雷呼啸而下。
这天雷,与天谴是的天雷竟如此相似,恍惚间易子皓有种错觉,这个人……定是师父!
“不要,师父不要。”
易子皓再次冲上前去紧紧抱住那人。就在那一瞬,原本直下的天雷,折了个弯向远山劈去。瞬间,一道峰峦堆叠的山脉被夷为平地,化作一片焦土。片刻后,天地又恢复了寻常之色,若不是充斥鼻息的焦土味,直叫人恍惚以为适才的一幕只是错觉。
易子皓依然紧紧抱住那人,一遍又一遍的说道:“不要,师父不要。”
声音哽咽,透着无限的凄凉。
兀自伤神间,只听一声“原来是在这,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随后四处涌出几十人将他围了起来。众人掩映之中,慕容锦摇着折扇出现在他面前。
慕容锦手下众人,将易子皓与那位落羽一般模样的人团团围住。随后大笑道:“宁长老的推演之术,当真是准头十足。”
易子皓好似未曾见到慕容锦一般,依旧死死的抱住那人。清风拂过,纤尘微微扬起,纤尘羁扰之中衣袂飘飘。亲者及此,失而复得,万般心念,径自缱绻。
师父,你不要再留下徒儿独自一人了,自打徒儿记事起,徒儿就只有你一个亲人,你若走了徒儿该怎么办?
师父,徒儿以后一定会遵循您的教诲,不在调皮捣蛋惹是生非,做一个乖巧的弟子。
师父,以后徒儿也要勤加修行,早日除去“废物”之名,为您争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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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容锦立于一旁,饶有兴趣的看着易子皓与那人,折扇悠悠的摇着,心下暗暗思量道,此人虽面色与先掌门落羽有几分神似,却要比落羽生得年轻许多,且眉目之间较之落羽多了些温润之意。可不知为何,此人虽不是落羽,不过却与落羽的气息也浑然一般,莫非此人修为已经达到天阶?不对,他一身月华,怎是天阶修为可以凝聚的?且不管这些,只要他在易子皓身边,许多事情似是难办了。
“你是何人?为何唤我做师父?”那人看了推开易子皓,眉心紧蹙问道。
点点泪光凝聚,易子皓说道:“师父,你不识得徒儿了?徒儿是您的唯一的弟子易子皓啊!”
易子皓声音哽咽,那人却依旧面若冰霜,道:“我不识得你,你且勿要阻拦我去找玲珑了。”
说罢,那人转身欲走,却被易子皓一把抱住。于此之时,慕容锦笑道:“易师弟,你为了豪取玄天印,不是亲手将掌门送去归尘了吗?他又怎么会是掌门师叔?”
易子皓闻言,手上的力道一松,天荒阁的一幕硬生生的在他心头一剐,他失神的跌坐在地面:“是啊,他不是师父,他不是师父……”
兀自伤神间,那人身形一闪,凭空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