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气海绕

易子皓看着上官叶落狼吐虎咽，却觉得自己的饥饿感一点都没有，于是又撕下来一条兔子腿递给她。上官叶落结果兔子腿，见了易子皓，似是找到了救命稻草，扑进他的怀里泣泪不止。易子皓轻轻拍着上官叶落的背，轻声安慰着。许久，上官叶落渐渐平静下来，低声说道：“子皓哥哥，在这里见到你真好。”

“别怕，子皓哥哥在这里。发生了什事情，你慢慢说来。”

“那日，你被送至穷极顶后，慕容锦就带着各峰首座和十二长老遍山搜寻玄天印。得知玄天被落羽掌门放在云瑶峰，就擒住我，以我性命相逼，叔父不得不交出玄天。可是慕容锦却并未就此罢休，他勾结魔教，用魔教的巫毒歃血阵将我叔父生生困住，而后又强行……逼我下嫁于他，我誓死反抗，斑斓彩练被夺了，修为也几乎耗尽。幸好玄玉师兄出手相助，玄玉师兄耗尽了半身修为，才助我侥幸逃出山门。”

易子皓闻言，久久沉默。篝火明灭之中，上官叶落吃过烤兔，靠在易子皓的肩上，沉沉的睡去。近几日的遭遇，让积香山骄女上官落叶身心俱疲，这一觉睡的倒是十分安稳。夏风微醺，翠竹掩映间几处黄鹂夜归，本是个该让人惬意的时刻，而易子皓却只能遥望着积香山的方向，久久无言。

易子皓刚刚入梦，忽闻一声一声怒吼：“你们这对狗男女，竟然敢吃了我的月儿！”

易子皓和上官叶落被惊醒，只见一个须发皆白的枯瘦老叟，正拿着易子皓剥下的兔子皮狂怒不止。强大的灵力从枯瘦老叟身体涤荡开来，化作阵阵朔风惊起鸟雀无数。

这般修为，怕是积香山刑律司宁长老的修为也难以最多也只能与他打个平手。易子皓浑身一个激灵，原本是被那兔子吓了一跳，以为不过是一只寻常的野兔，于是将它捉来果腹，却不知这兔子的竟有如此的背景，他当下催动全身修为拉着上官叶落迅速逃逸。两人步履飞快逃窜到竹林之中，却不知那枯瘦老叟轻飘飘的浮在半空，彷如神明般俯视着二人。

“你们吃了我的月儿，还想一走了之，天底下哪有那么便宜的事情。”枯瘦老叟一语说罢，只闻“嗖嗖”两声，两只羽箭不偏不倚的落在二人脚前。羽箭落地后，一堵巨大的冲击波扩散开来，将二人弹开飞起，重重的摔落在地。

然而，那道气墙并未就此作罢，而是轰鸣一声向二人倒来，气墙所过之处翠竹尽断，草石化作齑粉。道道气流震得易子皓耳膜轰鸣作响，五脏也在巨大的气压下剧烈的绞痛起来。再看身旁的上官叶落，此前她对敌慕容锦已经受了重伤修为散尽，此刻更是承受不住这般凌厉的术法，周身上痉挛不止。

自始至终，两人相握的手，都未曾放开。

上官叶落的手，在易子皓手中渐渐变得凉如坚冰。

“叶落，要坚持住！”

不及细思，易子皓紧紧将上官叶落紧紧护在背后，拼尽修为与气压抗衡。可是凭他那可怜的镜阶三重的修为，又如何能抵得住老叟的攻击。不出一柱香的时间，一道鲜血自他嘴角滑下。

为今之计只有拖延住时间，再伺机让叶落逃生，念及此处易子皓摆出一脸无辜对枯瘦老叟说道：“老神仙，今日我等晚辈有缘见到您是三生有幸，不知道哪里得罪了您的神驾，若是有什么对不住的地方，还望老神仙不要与我等后生一般计较。”

枯瘦老叟冷哼道：“你若是不知到底做了什么，为何还急逃命。”

“这个……老神仙，您有所不知。这个女孩是我表妹，城里的恶霸意欲霸占她，于是我们便逃出城，适才还当是恶霸追了来。如今回过神来，竟然见到一位如此仙姿的老神仙，要早知是老神仙的驾临，晚辈便是三拜九叩都不足以表达崇拜之情。”

“倒是口舌伶俐，没想到还是积香山弟子。”老者嘴角露出一丝阴恻恻笑意，讽刺说道：“积香山弟子竟然如此不堪一击，落羽那个龟孙当真是掌教有方。”

这世上任谁也不可以有辱师父，易子皓周身气血沸腾，怒斥：“你个老杂毛，竟敢出言羞辱我师尊！若是他在此处，谈笑间让你身形俱灭！”他咬紧牙关死生咆哮着单手举起，拼尽全力的推动那道气墙。轰隆一声，气墙竟轰然崩裂，散做劲风向四下吹走。

枯瘦老叟眉目间流露出些许疑惑，心中迟疑道，这个少年散发的修为最多也不过积香山镜阶三重，竟可以将我这用了三成功力使出的气海萦绕破了，莫非他身上有可知其还萦绕的积香山聚集灵气的法门结印？既然如此，我便直接取了他贱命为我月儿报仇，再取了结印交给主上。

“落羽又如何，当年不过是跪拜在我脚下，苦求我饶恕的一个野种罢了。今日，我古月痴人便是你的终结。”枯瘦老叟冷哼长吟一声，周身灵力大盛，一团玄黄的光在老者的掌心凝结成一柄雕着凤凰图腾的大刀。老者大喊一声“斩”后，凤纹刀带着劈啪作响的电光，风驰电掣向易子皓劈来。

眼见那刀直直的向易子皓劈去，却忽然在受阻停止。

易子皓几乎目眦尽裂的看着眼前的一幕，整个人呆在原地。眼前上官叶落的脸上眉心深锁，一口鲜血喷出，而她背后那把凤纹刀深深没入。她就那样以肉身，生生的抗下那把凤纹刀。

“子皓哥哥，快逃！”上官叶落一声说罢合上双目，随后整个人摊在地上，宛若风雨中散落的梨花。

“不……不要！”易子皓发疯一般来到上官叶落身旁，将上官叶落抱在怀里。他轻轻的擦去上官叶落嘴角的血迹，目不转睛的看着上官叶落深锁的眉目，点滴往事涌上心头。泪落，如雨下。

昔年，他五岁时，一个女娃被上官笛待到天荒峰拜见掌门，女娃眨着水灵灵的大眼睛，对他说道：“你就掌门的独门弟子，叔父说你的修为已经是镜阶三重，叔父还说积香山还没你这般早早达到镜阶三重的弟子呢。”

昔年，他六岁时，因为他贪玩打翻了落梅风的七星灯，被刑律司送到无语楼内罚饭，那个女娃偷偷的违背门规给他送来了一个馒头。

昔年，他七岁时，破镜峰首座的儿子杜天涯无理取闹，与他争抢一本画册，他出手伤了杜天涯，破镜峰首座杜宇颠倒黑白告到天荒阁，众人都闭口不言，唯有那个女娃仗义执言，道明是非曲直。

昔年，他八岁时的时候，身边的许多同门弟子都超越了他的修为，他的修为却一直没有增进。同门弟子开始嘲讽于他，他不禁为此有些灰心丧气，唯有那个女娃带他如旧。

昔年，他九岁时，他弄坏了那个女玩的木偶，那个女娃追着他满山的喊道：“易子皓，你弄坏了我娘生前给我做的最后一个木偶，我要陪我一个。”而他，笑着打趣那个女娃说道：“我没有木偶可以赔给你，要不我把我自己赔给你算了！”

昔年，他十岁时，他成了整个积香山修为最差的一个，众人见了他都要欺负一番，每次都会一道五彩斑斓的彩绫飞出，将那些欺负他的人赶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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昔年，他十一岁，已经是一个翩翩少年了，而那个女娃也长成了惊鸿一般的少女。他学会了依仗掌门独门弟子的身份四处捣蛋，那个少女每次都要对他劝说一番，让他专心修行，做一个上进的儿郎。

昔年，他十二岁，少女也十二岁。十二岁少女下山历练，凭一己之力力败嗜血盟十五血煞，成为积香山一代天骄。他因自卑对少女闭门不见，多少个日夜少女都守在他的门前，声声叹息。

昔年，他十三岁，少女已经成为同期进入山门的翘楚，可是却依旧缠在着他，叫他子皓哥哥。

昔年，他十四岁，被慕容锦捉到落梅峰逼问他玄天印是否在天荒峰上，那个少女一个闯入落梅峰的繁华殿解救，被慕容锦一掌打得在病床连连休息数月，他去看望少女，少女却强忍着痛笑着安慰于他。

昔年，陪伴。

岁月如流，静水幽幽。自相逢那一日期，她便一直陪伴在自己身边，她的一颦一笑一悲一喜都深深的印在心里，可是如今却化作一片冰冷。芳华消殒，唯余冷风四起，劲草潇潇。

于此之时，枯瘦老叟气急叫骂道：“一个不要命的小蹄子，不自量力，死有余辜！”随后枯瘦老叟十指结了一个法门，凤纹刀再次劈向易子皓。

易子皓似是隔绝了外部的一切，双目深深凝望着上官叶落。霎时间，道道金光在易子皓周身照射出来，金光流转好似皎月流云，凤纹刀在金光之中捻做尘埃。金光好似飙风一般向老者击去，老者身形不稳跌落在地上，周身筋脉爆裂。

“这功法是……琼楼玉宇！原来……玄天印！”他不可置信的说道，随后他似有所悟道，“主上，老朽懂了，原来你早已安排了一切。”

说罢，老者气绝，化作一只白兔最后消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