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探

试探

凌瑾努力控制着面部表情，心中却在快速思考着刚才听到的那个词——“炸弹”。

火药，姜国早就有了。从突火枪到火铳，从神机箭到红衣大炮，火器在军中的运用已经相当成熟。但是……能够炸毁整座房屋的武器？

这绝对不是一个小男儿能够凭空想象出来的概念。

——他到底从哪里听来这些东西？如果这些是真的……

但她绝对不能表现出任何重视，不能打草惊蛇。

“嗯，听起来很有趣。”她继续抚摸着他的头发，声音里没有丝毫波澜，“承儿平时都会想这些？”

“奴……奴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想到这些，”周子承有些不安，“可能是胡思乱想太多了。”

“胡思乱想也无妨，”凌瑾淡淡地说，“说说看，这个炸弹，你觉得应该是什么样的？”

“应该……应该是用铁壳包着特殊的火药，然后用引线点燃……”周子承试探着说。

“铁壳？”凌瑾若有所思，“什么样的铁壳？厚薄如何？”

周子承愣了一下：“奴……奴不太清楚，应该……应该不会太厚？”

“为什么不能太厚？”她继续追问，仿佛只是随口询问。

“因为……因为如果太厚，可能……可能炸不开？”周子承说得很不确定。

——他确实不知道具体原理。

凌瑾心中有些失望，但继续询问：“那□□呢？你刚才说是特殊的配方。”

“奴真的不知道具体怎么配，”周子承显得很懊恼，“只是觉得……觉得威力比现在的火药要强很多倍。”

“那你觉得，是加了什么东西才让威力变强的？”凌瑾换了个角度询问。

周子承绞尽脑汁地想着：“可能……可能是比例不一样？或者……或者加了什么特别的东西？但奴真的不知道是什么。”

凌瑾继续试探：“引线又是怎么回事？和现在的引火线有什么不同？”

“这个……这个奴也说不清楚，”周子承越说越心虚，“可能……可能就是普通的引线？”

她又问了几个技术细节，但周子承显然都答不上来，只能一再重复“奴不知道”、“奴也说不清楚”。

——看来他只知道概念，不知道具体制作方法。

凌瑾稍微调整了策略：“既然是想象，那不如多想一些。除了炸弹，还有别的类似的东西吗？”

“还有……还有一种叫地雷的东西，埋在地底下，敌人踩到就会爆炸……”

“地雷是怎么感知到有人踩上去的？”凌瑾立刻追问。

“这个……”周子承又卡住了，“奴也不知道，可能……可能踩下去就会触发？”

“如何触发？”

“奴……奴真的不清楚。”

接下来的询问中，凌瑾发现周子承只知道物品名称，完全不懂制作原理。他能说出潜水艇、显微镜这些概念，但一问到具体的技术细节，就完全答不上来。

——有趣……他知道这些东西的存在，却不知道如何制作。那他是从哪里听说的？

“承儿的想象力真是丰富，”最后，她轻描淡写地总结道，“这些想法都很有意思。只是……”

她停顿了一下，目光直视着周子承的眼睛：“承儿，你真的确定这些都是你自己想出来的吗？听起来不太像是凭空想象的。”

周子承在她的目光下瑟瑟发抖：“奴……奴……”

“算了，”凌瑾忽然收回目光，语气重新变得轻松，“想象也好，听说也罢，这些都只是些有趣的想法而已。承儿不用紧张。”

“以后想到什么新的，都可以告诉我。”她俯身缓缓抚摸他的脖颈，“我平时很少听到这么有意思的故事。也许多想想，你还能想起更多细节呢。”

——虽然他不知道制作方法，但这些概念本身就很有价值。也许可以让工匠们根据这些思路去研究……

周子承松了口气。

“好了，夜深了，过来侍奉我休息吧。”凌瑾起身，心中已经在快速盘算。

她需要找最信任的工匠，看看能不能根据这些概念研发出什么来。

更重要的是，她必须想办法让周子承“想起”更多东西。

但无论如何，绝不能让他知道这些信息的真正意义。

在她掌握一切之前，他就只是个侍奉床榻的小侍。仅此而已。

——

第二日午后，凌瑾在书房中批阅公文时，门外传来敲门声。

“进来。”

进来的是她最信任的幕僚之一——李成文。此人年约三十，是凌瑾少时的伴读，后来专门负责府中庶务，对各种工艺技法都有涉猎。

“大人，您昨夜传信让属下查找的那些资料，已经整理出来了。”李成文将几册厚重的书卷放在案上，“这些都是历代工匠留下的技法记录，以及一些……未曾付诸实施的设想。”

凌瑾点点头，随手翻开其中一本。里面密密麻麻记录着各种火器的制作工艺，从最简单的爆竹到红衣大炮，应有尽有。

“成文，你可曾听说过什么……能够炸毁整座房屋的火药装置？”她不动声色地询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