补救
补救
中秋家宴后的几日，周子承心中始终郁郁寡欢。
那个夜晚的场景总是在他脑海中回放——陈若兰的琴艺赢得满堂喝彩，而自己那首简单的民歌在对比之下显得何等粗陋。更让他难以释怀的是陈若兰那番话，每一个字都温和有礼，却字字诛心。
他开始怀疑自己在凌瑾心中的地位是否会因为这件事而改变。
他不能再失宠了——他必须做点什么，不能让凌瑾觉得，自己只是个没有价值的玩物。
——
这日傍晚，周子承又被传召到书房。
夜深人静，凌瑾处理完政务后走进内室，周子承已经按惯例跪在一旁等候。
“承儿今日看起来心事重重。”凌瑾随口说道，开始宽衣，“是在想什么？”
周子承犹豫了一下，终于下定决心：“家主，奴……奴想起了一些很奇怪的事情。”
“嗯？”凌瑾挑眉，“什么奇怪的事？”
“奴曾经在梦中……不，是有时会想象出……一些很奇异的景象，”周子承小心翼翼地说，“比如，有一种叫做‘电’的东西，能够让铁丝发光，比所有的蜡烛都要亮。”
凌瑾停下动作，转身看着他：“电？”
又是这种争宠的把戏。这些男儿啊，为了讨好主人，什么话都说得出来。
“是的，”见她感兴趣，周子承胆子大了些，“还有，家主知道吗？我们脚下的这片大地，其实……其实不是平的。”
“不是平的？”凌瑾饶有兴致地坐下，做出一副纯粹是为了消遣而听故事的模样，“那是什么样的？”
“是球形的，就像一个巨大的珠子，我们都生活在这个珠子的表面上。而且这个珠子还在不停地转动……”
凌瑾心中一动。圆球？这个说法她曾在一些文献书籍中见过，但那都是没有被证实的理论。这个小男儿怎么会知道？
但她面上依然不动声色：“承儿的想法可真有趣。”
周子承继续说道：“还有，其实人能够飞上天空，不是用什么法术，而是用一种叫做‘飞机’的东西，就像一只巨大的铁鸟，里面可以坐很多人……”
飞行？凌瑾暗自皱眉。她见过一些工匠制作的简陋飞行装置，但都极不实用。这个小侍所说的，似乎是一个完整的概念？
“飞机？”她重复着这个词，语气依然像在哄孩子，“承儿脑子里怎么会有这些……奇奇怪怪的想法？”
“奴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想到这些，”周子承有些慌乱，“可能是……可能是平日里胡思乱想太多了。”
“不，这很有趣，”凌瑾伸手抚摸着他的头发，做出一副逗弄小宠物的模样，但心中已经开始认真起来，“承儿总是能说出一些让人意想不到的话。继续说说，还有什么其他的吗？”
“还有……还有人能够用一种叫做‘电话’的东西，隔着千里之外说话，就像面对面交谈一样。”
隔空传音？凌瑾眯了眯眼。虽然听起来匪夷所思，但如果真有这种技术……
“真的吗？”她笑着问，手指在他脸上轻抚，“那是怎么做到的呢？“
“是用一种……一种细细的线，但不是普通的线，而是能够传递声音的特殊材料制成的，连接两个特殊的器具……”
虽然描述得很模糊，但凌瑾敏锐地察觉到这不像是凭空想象。这些概念太过具体，太过成体系。
“承儿还知道什么？”她做出一副纯粹被逗乐的表情。
“奴还知道，其实天上那些星星，每一颗都像太阳一样大，只是离我们太远了，所以看起来很小……而且还有很多我们看不见的星……”
凌瑾的心跳加速了。这些理论，姜国也有学者提出过，但这个小侍说得如此详细，仿佛真的见过一般。
“承儿真是有趣，”她保持着宠溺的语调，“平时就想这些吗？”
她需要更多信息，但绝不能让他察觉到自己的重视。
“奴……奴有时候会想，这个世界是不是还有很多我们不知道的秘密，”周子承试探着说，“比如为什么会有瘟疫，为什么伤口会化脓……”
“哦？”凌瑾的眉毛几不可察地挑了一下，“承儿对这些也有想法？”
“奴觉得……觉得可能是有一些很小很小的虫子，小到我们看不见，它们在人体内繁殖，才会让人生病……”
凌瑾差点失态。这不是太医院医正新提出的理论吗？似乎她们最近就在研究这些。这绝对不是一个普通小男儿能想出来的！
但她强迫自己保持平静：“承儿的想法真是天马行空呢。还有吗？”
必须套出更多。如果这个小侍真的掌握了什么……
“还有，奴觉得如果能制造一种能够看见这些小虫子的器具，就能更好地治病救人了……”
凌瑾的心脏几乎要跳出胸膛。
如果这些不是天方夜谭……
“承儿啊，你这些想法真是可爱，”凌瑾信手扯了扯他胸间的细链，听到他发出压抑不住的轻喘，然后她才努力保持着那种看小动物表演的语调，“不过不要想得太多。男儿家嘛，有这些有趣的想法当消遣就够了，不要太认真。”
她轻拍着他的脸：“好了，夜深了，过来侍奉我休息吧。明天再告诉我更多有趣的故事好吗？”
明天一定要想办法了解更多细节。无论这个小侍是从哪里得到这些知识的，如果有一半是真的……
而周子承，虽然有些失望于凌瑾的“不在意”反应，但她主动要求明天继续，这让他重新燃起希望。
——
在接下来的几天里，凌瑾开始更频繁地召见他，每次都会“随意地”询问他的那些“奇思妙想”。
她每次都听得津津有味，还会问一些细节问题。这让周子承越来越确信，自己找对了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