煎熬
煎熬
小屋里没有任何时间的概念。
唯一能判断时间流逝的,就是那扇小窗透进来的光线变化。从明亮到昏暗,再从昏暗到明亮,周子承在这样的循环中度过了漫长的第一个夜晚。
脖颈上的铁链沉重冰冷,他试图调整姿势减轻压力,但无论怎样都无法找到舒适的位置。更糟糕的是,饥饿和口渴让他的身体越来越虚弱。
直到第二天正午,才有人推开门。
是一个年约六十的老公公,端着一个小木盘走了进来。盘中有一碗稀饭,一小碟咸菜,还有一碗水。
“吃吧。”老公公将木盘放在他面前,语气平静。
周子承颤抖着伸手去端碗,但铁链的重量让他的动作异常艰难。老公公静静看着,没有上前帮忙的意思。
“家主……家主什么时候会来?”周子承小声问道。
老公公收拾着木盘,头也不擡:“不该问的别问。”
话音刚落,老公公便离开了,重新锁上了门。
这就是他在这里的生活——一天一顿饭,一碗水,只能勉强维持基本的生存需求。
——
第三天,第四天,第五天……
时间在煎熬中缓缓流逝。周子承的脸色越来越苍白,整个人瘦了一圈。更可怕的是精神上的折磨——没有人告诉他要被关多久,将要被如何处置,没有人说明他的处境,只有无尽的等待和恐惧。
每天唯一的希望,就是期待门被推开的那一瞬间,能看到凌瑾的身影。但每次出现的,都只是那个沉默的老公公。
——
第七天傍晚,门被推开时,走进来的终于不是老公公。
是凌瑾。
她穿着一身暗红色的长袍,神色平静地看着跪在地上的周子承。数日不见,这个曾经精心打扮的小侍已经憔悴了许多,脸色苍白,眼中满是绝望。
“家主!”周子承看到她,激动得声音都变了调,“家主,奴知错了,奴真的知错了……”
凌瑾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即便形容憔悴,那张脸的轮廓依然精致,就像一朵被霜打过的花,虽然有些枯萎了,但骨子里的美貌还在。
——真可惜,这样的脸蛋配上这样的心性……
“求家主开恩,奴再也不敢了……”周子承拼命磕头,额头都磕出了血,“奴愿意做任何事来赎罪……”
“任何事?”凌瑾终于开口,声音听不出喜怒。
“是的!任何事!”周子承抓住这根救命稻草,“奴还记得很多有用的东西,比水泥、火药那些更重要的东西!”
凌瑾眼神一闪:“说来听听。”
“奴知道一种叫‘铁路’的东西,”周子承急切地说,“用铁做成长长的轨道,然后用蒸汽推动的车在上面跑,能载很重的货物,速度比马车快十倍不止!”
——这个概念……如果用于军事运输……
凌瑾心中一动,但面上依然波澜不惊:“还有呢?”
“还有一种叫‘发电机’的东西,能够制造那种叫‘电’的力量,”周子承拼命回忆着,“有了电,就能发光照明,还能传递信息……”
“传递信息?”
“就是……就是可以在很远很远的地方,瞬间知道另一个地方发生的事情,比飞鸽传书快无数倍!”
——如果真有这种技术,对于情报传递的价值……
“奴还知道怎样制造威力巨大的武器,比火炮厉害百倍的武器……”
“什么武器?”
“叫做……叫做‘火箭’。不需要人去点火,自己就能飞很远的距离,然后爆炸,一发就能摧毁一个街区……”
每一个概念都让凌瑾心中翻江倒海,但她绝对不能表现出来。
“承儿的想象力确实丰富。”她淡淡地说,“不过你以为说这些就能赎罪吗?”
周子承心中一沉:“家主,奴……奴还知道更多……”
“知道更多又怎样?”凌瑾冷冷地看着他,“一个背叛我信任的人,说什么都没用。”
“奴绝对没有背叛!”周子承哭喊道。
“是吗?”凌瑾似笑非笑,“那你为什么要偷偷跑到前院?”
周子承沉默了,他知道自己无论如何解释,在这样的世界,他一个家主的私宠偷偷跑出去,就是大逆不道。
“那……那家主要怎样处置奴?”周子承颤声问道。
凌瑾并不回答,只是转身向门口走去。
“家主!”周子承挣扎着想要站起来,但铁链让他只能跪在地上,“奴还有很多很多有用的知识,关于农业的,关于工业的,关于军事的……这些对家主一定有用!”
凌瑾站在门口,没有回头:“那些……我会考虑的。”
“家主,奴能不能……能不能每天都给您讲一些?”周子承绝望地哀求着,“奴保证,每天都有不同的内容,都是有价值的知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