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戏
做戏
凌瑾的目光在周子承身上停留了片刻,那是一种饶有兴味的审视。她没有立刻让他起来,而是静静地看着眼前这场拙劣却又用尽了心思的表演。
他以为自己掩饰得很好,但他每一个动作都带着一丝僵硬,每一个眼神都充满了算计。那副柔弱的姿态,分明是在模仿府里其他小侍邀宠时的模样,只是学得还不到家。
周子承跪在地上,低垂着头,长长的睫毛覆盖下来,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阴影,遮住了他眼中所有真实的情绪。他能感受到那道目光如同实质般落在自己身上,带着探究,带着玩味,让他浑身都起了鸡皮疙瘩。
——别擡头,千万别擡头。
他在心里反复告诫自己。他怕自己一擡头,眼里的不甘和厌恶就会暴露出来,毁掉这精心策划的一切。
“承儿?”凌瑾的声音终于响起,“倒是许久不见了。起来吧。”
“谢……谢家主。”周子承颤颤巍巍地站起身,依然低着头,那副小心翼翼的模样,与一年前的样子判若两人。
“擡起头来。”凌瑾的声音平淡无波。
他顺从地擡起头,眼神怯生生地迎上她的目光,那双漂亮的眼睛里闪烁着小心翼翼的期待,就像一只试图讨好主人的小动物。他的颈带刻意系得紧了些,这令他有些轻微的窒息感,但更衬得他面颊微红,泪盈于睫,引人怜惜。
但凌瑾看得更深。在那层精心伪装的柔顺之下,她清晰地看到了某种没有被完全磨灭的东西。他表面的讨好和恭顺下面,依然藏着不甘的光芒。
他臣服了,但又没有完全臣服。
有意思。
她伸手,用指尖轻轻勾起他的下巴,强迫他与自己对视,“想通了?”
她的指尖能感受到他皮肤下肌肉的瞬间紧绷。他眼中的不甘更甚,声音却愈发软糯:“是……奴想通了。奴……以前不懂事,惹家主不快,是奴的错。求家主……再给奴一次机会。”
他每说一个字,似乎都在忍受着巨大的煎熬,却又不得不把这出戏演下去。
凌瑾的目光落在他发髻上那支白玉簪上,“这支簪子,倒是很衬你。”
周子承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僵了一下。这句夸奖比任何责罚都让他感到难堪。他只能将头垂得更低,用几乎听不见的声音回答:“是……是正君赏的……”
“哦?”凌瑾转向身旁的正君,眼中带着一丝赞许,“柔儿倒是会调教人。“
正君立刻露出一个温婉贤淑的笑容,微微欠身道:“都是奴该做的。这孩子之前不懂规矩,禁足了这大半年,总算是磨了些性子,懂事了些。”
他这番话说得滴水不漏,既点明了周子承的变化是自己的“功劳”,又暗示了自己并未苛待他,而是尽心教导。
“既然懂事了,那便好。”凌瑾的语气听起来心情不错,“明晚,就让承儿来书房侍奉吧。”
跪在地上的周子承浑身一颤,但很快便将头埋得更深,用颤抖的声音应道:“是……奴……遵命……”
承儿。这个名字,就像在他身上烙下的一个印记,提醒着他现在的身份。
而一旁的正君,脸上依然挂着温和完美的笑容,仿佛真心为周子承感到高兴一般,柔声说道:“还不快谢谢家主恩典?”
“奴……谢家主恩典。”周子承再次叩首。
直到凌瑾和正君相携离去,他才敢缓缓擡起头,脸上已是一片冰冷。他知道,明晚,他又将回到那个让他感到屈辱的地方。
但他别无选择。这是他自己选的路。
——
正君快步跟上凌瑾,脸上带着温良的笑意:“妻主,看来这周小侍确实学乖了不少。”
凌瑾语气平淡,“这样也好,后宅能安分些,我也省心。”
她说这话时显得很随意,仿佛在谈论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在她看来,一个小侍,就如同花园里的一盆花草,开得好就留着观赏,枯萎了就换掉,没什么值得费心的。
至于那些男儿家的小心思和弯弯绕绕,她一个大女人,实在没有精力去琢磨。
正君心中暗自松了口气。妻主这种淡然的态度正是他想要的——既不会因为周子承的邀宠而过分宠爱,也不会完全弃之不理。
这样的分寸,对他的计划最为有利。
他脸上依然保持着那种温和的神情:“妻主说得是。承儿这些日子确实在反省,看来是真的知错了。”
他也用上了“承儿”这个称呼。
凌瑾随意的点点头,没有再说什么,牵着正君的手走远了。
——
夜色渐深,后宅小院中,云儿、墨儿、竹儿三人聚在一起窃窃私语。
“你们看到了吗?”云儿压低声音,“周小侍今天居然精心打扮起来,然后被李公公带出了小院。”
“可不止这些,”墨儿的眼中闪着八卦的光芒,“我听角门的小厮说,他还在花园里‘偶遇’了家主呢。”
竹儿撇撇嘴:“就他?平日里装模作样的,也不知道家主会不会上当。”
“你别这么说,”云儿摇摇头,“人家好歹也是有几分姿色的,这一打扮,确实比之前好看多了。”
“姿色再好有什么用?”墨儿不屑地说,“家主现在心里眼里都是陈侧君,哪里还记得他这么个人?”
“这话可说不准,”竹儿若有所思,“女人嘛,新鲜劲过了,说不定就想换换口味了。”
三人相视一眼,心中都有了各自的盘算。
——
当夜,正君房中。
烛火摇曳,凌瑾靠在软榻上,正君跪坐在她身后为她轻柔的揉着太阳xue。他的手法依然娴熟,但凌瑾能感受到那双手在微微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