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放
多放
时间这东西，跑起来是真他妈的快。刷几套卷子，打几把游戏（当然是在某人远程监控下的小心翼翼的几把），再被宋望舒那疯子按头灌几次药、盯着吃几顿正经饭的功夫，高考这座大山就他妈翻过去了。
结果没啥意外。宋望舒那脑子，非人类级别的，国内顶尖的a大，王牌专业，录取通知书寄过来的时候，江逾明瞅着那烫金的校名，撇了撇嘴，心里嘀咕：装逼犯果然是装逼犯，连大学都挑最装逼的上。
他自己呢？分数不上不下，够不上宋望舒那种神仙待的地方，但也算争了口气，没掉链子，去了邻省一个普通一本，学了个听起来还凑合的专业。拿到录取通知那天，宋望舒破天荒没逼他喝药，就盯着那张纸看了好一会儿，然后极其自然地把通知书收进了他自己那个巨整齐的文件袋里，跟他的a大通知书放一块儿。
江逾明当时就炸毛了：“操！宋望舒！那是老子的通知书！”
宋望舒眼皮都没擡，拉上文件袋拉链：“放我这，保险。”
江逾明：“……”行吧，反正跟这疯子讲理是白费力气。
***
九月，天还热得跟蒸笼似的。宋望舒亲自开车，把江逾明连人带他那点可怜的家当（主要就是衣服、药盒、还有那盆奇迹般活下来甚至抽了新叶的绿萝）送到了他那所普通大学的宿舍楼下。
宿舍是四人间，条件比高中好点，但也有限。江逾明把包往空床板上一扔，看着另外三个已经铺好床、好奇打量他的新室友，心里莫名有点烦躁。
“到了。”宋望舒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听不出情绪。他手里还拎着江逾明那个装药的保温袋。
“嗯。”江逾明闷闷地应了一声，接过袋子，随手塞进柜子里。
宋望舒没急着走。他那身简单的t恤长裤，站在这个略显拥挤杂乱的男生宿舍里，格格不入得像走错了片场。他纯黑的眼睛扫过宿舍的环境，窗户、空调、插座、甚至垃圾桶的位置，都扫了一遍。最后，目光落在江逾明脸上，定定看了几秒。
“按时吃药。”
“饭点别错过，食堂不行就出去吃干净的。”
“晚上别熬夜。”
“有事打电话。”
命令一条条砸下来，跟高中那会儿一模一样，连语气都没变。
“知道了知道了！烦不烦！”江逾明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尤其在新室友探究的目光下，脸上有点挂不住，压低声音吼回去，“你快走吧！不是下午还要去a大报到吗？”
宋望舒没理会他的不耐烦，又极其自然地从自己背包里拿出一个崭新的、跟他那个深海蓝同款的保温杯，塞到江逾明手里。“装温水，每天喝够。”
江逾明看着手里沉甸甸的杯子，上面还贴着张打印的、极其工整的标签：「江逾明专用」。他嘴角抽了抽，这疯子……
“走了。”宋望舒最后看了他一眼，那眼神很深，江逾明没太看懂。然后他真就转身，干脆利落地走了，没半点拖泥带水。
宿舍门关上，隔绝了那道挺拔的身影。江逾明握着那个还带着点宋望舒手温的保温杯，心里那点烦躁突然空了一块，变成一种说不上来的滋味。妈的，总算走了……可这宿舍，怎么突然感觉……有点冷清？
***
异地恋？江逾明以前觉得这词儿矫情得掉牙。但真轮到自己头上……嗯，好像也没想象中那么要死要活。
主要是宋望舒那疯子，他妈的把“远程监控”发挥到了极致。
每天雷打不动，晚上九点半，江逾明的手机准点震动。不是电话，是视频通话请求。头像还是那片深不见底的海。
江逾明十次有八次想挂掉。正跟室友开黑呢，或者瘫床上刷视频呢，谁有空跟这死人脸视频？但手指头悬在红色挂断键上半天……最后还是会鬼使神差地按了绿色接通。
屏幕亮起，宋望舒那张没什么表情的冷脸出现。背景通常是a大图书馆某个安静的角落，或者他那间整洁得令人发指的宿舍书桌前。
“药吃了？”开场白永远是这个。宋望舒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低沉平稳，没啥起伏，但穿透力贼强。
江逾明通常会把摄像头怼到天花板上，或者只露半张脸，不耐烦地回：“吃了吃了！烦不烦！”
“晚饭吃的什么？”宋望舒的视线仿佛能穿透屏幕，审视他脸上有没有撒谎的痕迹。
“食堂呗，还能吃啥。”江逾明含混其辞，其实可能就啃了个面包或者泡了碗面应付。但这话他可不敢说。
宋望舒也不戳穿，只是会淡淡地报出几个菜名，都是养胃的：“明天去三食堂，有山药排骨和小米粥。”
江逾明：“……”操，这疯子怎么连他学校哪个食堂有啥菜都门儿清？
有时候江逾明打游戏上头了，接起视频也心不在焉，手指还在屏幕上狂点。宋望舒也不说话，就在屏幕那头静静地看着他操作。那无声的注视比啥都管用，江逾明操作越来越变形，最后只能烦躁地骂一句队友傻逼，把游戏退了。
“赢了？”宋望舒这才开口，语气平淡得像在问天气。
“赢个屁！”江逾明没好气。
“嗯。”宋望舒应一声，也不知道“嗯”啥。然后话题又绕回“今天有没有胃疼”、“有没有按时睡觉”这种老妈子问题。
视频时间通常不长，十几二十分钟顶天了。宋望舒那边永远有事，看书、写代码、或者处理他那堆听起来就高大上的项目。聊的内容也乏善可陈，基本就是宋望舒单方面输出指令和检查结果，江逾明嗯嗯啊啊地应付。
但神奇的是，挂掉视频后，江逾明心里那点因为新环境、新课程、或者单纯就是看傻逼室友不顺眼而产生的烦躁，好像真的会消散那么一点点。就好像……有人在这千里之外，还他妈固执地给他划了个框，框里还是那套“宋望舒秩序”，烦人，但也……有点踏实。
当然，江逾明死也不会承认这点。
***
周末，是江逾明又爱又恨的时候。
爱的是，终于能暂时摆脱食堂的猪食（虽然宋望舒远程监控下他吃得还算凑合），恨的是……要见到宋望舒那张死人脸了，而且见面就意味着更严密的“身体检查”和“投喂”。
谁去看谁？基本是宋望舒过来。a大离他学校更远，但宋望舒总能高效地安排好一切，周五下午的课一结束，人就已经在高铁站了。江逾明也懒得跟他争，反正争不过。
周五傍晚，江逾明要么在宿舍打游戏，要么被室友拉去打球。手机一震，宋望舒的消息永远简洁：「到了。西门。」
连个标点符号都懒得打。
江逾明磨磨蹭蹭收拾好，走到西门。隔着老远，就能看见那个熟悉的身影。宋望舒总是站在最显眼的位置，穿着简单的深色外套，身形挺拔，在嘈杂的人群里像根定海神针。手里通常拎着个纸袋，里面可能是a大附近有名的点心，或者是给江逾明买的厚袜子（他觉得江逾明脚凉）。
“啧，真慢。”江逾明走过去，习惯性先吐槽一句。